来福一边拿出工具,熟练地装打稻机,一边回头望望那赶马车的,见他正调转车头,然后牵着马儿去河里饮水便低声对青木道:“不碍事的。坊子里做了好些哩。前些◆子运了不少去了清辉和临湖州,听人说要卖十几两银子一台哩。”
青木大吃一惊道:“这么贵?谁肯买?”表哥帮着他制作了一台,成本也不过三四两银子罢了。
来福冲他摇摇头道:“你晓得啥?那些大户人家,谁家不是几百亩、上千亩的地?有些豪门总有几千亩吧!这东西能省好些人力,他们又不缺钱,谁不乐意买?再说,坊子里还承诺,坏了给修哩!”
青木又迷惑了:“这么麻烦?你不是说,这东西转轴那地方容易磨坏么,他们要是承诺坏了给修的话,那能受得了么?”
来福撇撇嘴道:“所以哩,掌柜的定下了规矩,凡是买五台以上的,坏了的话都会免费上门修,就不坏一年也帮着检查一回,等秋收完成后上门。你说,谁也不会专门把这东西弄坏,不过是一年上门一次,也不难。买五台以下的,坏了的话,送到坊子里来,也帮着免费修。这更容易了。我跟你说东家有钱,请来了巧手,这东西做的比我们做的好多了——这机子不容易坏哩。”
青木仍然不能理解,要是菊花在这,就要为方家的营销措施咋舌了——这一套售后服务措施简直比她前世的大公司都不差。
“那也不成哩,东西总会越用越旧,就是头牛也有老了干不动的时候哩。你们东家这么帮人修,肯定受不了。”青木就是想不通。
来福一拍脑袋,笑道:“瞧我这记性,忘了最要紧的了,掌柜的还说,这样上门免费修只能保两年,到第三年后,再要是坏了的话,还给修,不过要收钱了。”
青木这才松了口气道:“我说哩,要是一直帮着修,那不是傻子么!”
来福道:“人家可不是傻子,人家厉害着哩。你也甭不好意思,他们用这机子赚的钱不是咱们能想象出来的,送你一台也没啥。”想了想又不好意思地说道:“当然了,也要感谢人家,因为人家就不送,咱也不能说啥。”
青木忍笑道:“不就是这个话么。买这图纸他们是付了钱的,再送台机子,那就是人家的人情了。你替我谢谢宋掌柜。”
他嘴里虽这么说,心里却没那么不安了。这一台机子方家怕不是要赚接近十两银子?就差也差不了多少。那这一年要卖多少?听说他们可不止开了一家作坊哩。
他就等着来福装好机子,好帮着抬到田里,一边跟他闲话。
来福说,这打稻机,下塘集这边的作坊卖出的并不算多,听说东边的东临州生意就好的很,有一回,光一户人家就买了三十台。
“是东临州来人,宋掌柜送他出门,我刚好听到这一句。”来福道。
青木心道,三十台?那这家人有多少田地?上千亩是肯定有的。看来外面有钱人就是多啊!
来福道:“下塘集这边卖了不少到临湖州去了,那边虽然也建了作坊,可是材料和人工都贵一些,成本也就高了。所以,已经从这边运了不少过去,顺着清辉江运下去也便宜。”
青木问道:“你们坊子买木料好买么?”
来福笑道:“好买。哦,对了,掌柜的还夸你们村哩,说是一根木头也舍不得卖,有远见。他跟那些村子的人也打了招呼,叫他们不要乱砍树,砍过了也要赶紧栽小树才好。说这坊子也不是开一年就不开了,要是大伙一年就把树砍完了,往后他想买还买不到哩。总要让大伙年年都有树卖才成。”
青木点点头,觉得这话不错,要是宋掌柜不叮嘱他们种树,说不定坊子往后还要从旁的地方运木料来,那不是亏本么。
说话间,打稻机就装好了,青木便和来福一起扛起它送到了田里。杨氏和郑长河见了大喜,又听说这东西比正在用的这台好,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
来福推说坊子里还有事情,不好在外耽搁,匆匆告辞离去,并未在大姑家吃晌午饭。
这里,青木和爹娘试了一回,觉得确实比先前用的机子要灵活、轻便,踩起来更得力。
他暗自感叹,这手艺活的窍门多的很哩,大家做同样的东西,做出来却有好有坏。
难怪那个方老板财大气粗,掏两千两银子买图纸根本不在乎,因为他有那个能力做好,旁人是争不过他的。
三人很是出了一把力气,又打了两担谷子,才回家吃晌午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