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也为难,因为死狗子爬了院墙,已经被王忠打个半死,余者站在那说风凉话的可就多了,要是一一点数出来,儿子也打不过这么多人哩,何况还有好多是媳妇婆子。
她正想着要抓一个头儿出来让槐子揍,就见郑长河等人从河边那条路过来了。有人见他们垂头丧气的样子,急忙告诉说,泥鳅找到了,再不用着急。
郑长河大喜,哈哈大笑着对刘胖子道:“老东西,可把我吓坏了。我跟大栓找不到泥鳅,都不敢回来了哩。这下可放心了。”
张大栓也是眉飞色舞,一个劲地问是谁找回来的。
刘胖子等人尴尬极了,眼睛瞄向何氏和张槐。
果然,何氏冲着张大栓道:“放心个屁!你们拼死拼活地帮人家找孙子,人家领着全村的人欺负你媳妇跟儿媳妇,打人,爬墙偷看辣椒。要不是槐子赶回来了,你就等着他们砸了这院子逼咱说辣椒的事吧!”
遂用三言两语把下午的事又大略说了一遍,说到刚才众人打她和菊花,逼迫她们的事,郑长河跟张大栓眼睛都红了,立时就要发狂。
郑长河和张大栓看见菊花坐在门口,虽然哭的声音小了些,可是还在哭,那头上、脸上,形容十分狼狈;又见门口聚集的佃户们手里拿着扁担、木棍等各样物事,甚至黑皮手中还握着把菜刀,可见刚才闹得有多凶,槐子、何氏好像也在跟人打架。
两人因为泥鳅已经找到了,心里没了内疚感,这情形刺激得他们发了狠,冲过去从佃户的手上夺过一根扁担和木棍。转头对着人群,不管男女老少,就使劲横扫过去,一边大骂道:“都给老子滚!”
一时间,鸡飞狗跳,叫声不绝。
李长星飞快地窜到一旁,提起脚揉着足踝。龇牙咧嘴地对郑长河道:“郑叔,我刚过来瞧热闹,先前的事一点也不清楚,你咋不问青红皂白就打我哩?”
赵三屁股上也挨了一下,他捂着屁股转头对张大栓讨好地笑道:“大栓哥,虽然咱啥也没干——一直在外边找娃儿哩,不过咱不怪你,你也不是诚心的。”
刘胖子也赔笑道:“长河兄弟。你打几下也该消气了,槐子可是把三顺一顿好打哩。”
周矮子是个严肃的人,皱眉道:“发回疯就歇着吧,槐子把小满牙齿都打掉两颗哩,还不够赔?”
郑长河和张大栓一边撵着旁人打,一边跟他们吵。在何氏的指点下,死狗子又挨了张大栓几扁担,还有几个李姓族人也挨了槐子狠揍——就是他们刚才叫嚣着要何氏和菊花说出辣椒的事。
李耕田在一旁笑嘻嘻地看着,并不劝阻。还煞有介事地喊道:“长河,打几下就算了。在外头转了几个时辰,你们也累坏了,赶紧歇歇气喝口水吧。”
他终于放下心来。别看这场面混乱,这么一撵一打,大事就化小了,不比先前。无论是槐子回来前。还是回来后,那情形可真是吓得他心儿乱蹦,生怕闹出大事来。
吵嚷中。小秀嫂子就叫道,不管咋说,人贩子是装作卖辣椒的过来的,就算她们埋怨几句,那也是因为泥鳅还没找到,心里着急。这会子下死手打人,郑家和张家就有理了?
就听有人回道:“那你们都听好了:这辣椒我家是一定要收的。丑话先说在前头。各人回去把自家管好,省得往后再出现丢鸡少狗、养老婆偷汉子的,全怪到张家和郑家头上来。”
瞧这话说得,咋这么刻薄!
人们一齐转头,就见马婶扶着刘云岚,旁边跟着妞妞,俏脸含霜地从张家走过来。
小秀娘大怒,骂道:“你才养老婆偷汉子哩。”
旁人也纷纷指责刘云岚这话过分。
刘云岚冷笑道:“我说这话自然是有道理的:丢了娃儿,怪我们收辣椒招来了人贩子,要是有男人看见人家卖辣椒的小媳妇俊俏,跑去勾引,或者有媳妇看见人家卖辣椒的汉子有钱,跑去偷汉,那她(他)们家人不也是要来找咱们?说要是咱家不收辣椒的话,那俊俏的小媳妇和有钱的汉子也不会过来清南村,害得他们儿子和儿媳妇养老婆偷汉了。”
那些卖辣椒的人听了这话轰然大笑起来,张家的佃户们也笑倒一片——那两辆装辣椒的车已经到家了,所以郑家门口又增加了好些人,忙碌着卸货,并将捉来的人贩子拖进院。
村里人其实也想笑,可是要笑的话就是笑自个了,因此死憋着,心道,郑家的媳妇果然不是省油的灯,往常她出门少,倒没人在意她。
小秀脸色十分难看,忽一眼瞥见菊花往这边走过来,便怔怔地看着她,心想她是要亲自来出气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