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这事更让水生瞠目结舌,半晌也则声不得。
良久,他才叹息道:“这事是我们理曲,却不好怪人家。”
朱茂:“谁说不是呢,若真是董大郎不对,我自去报官了,也不用等到水哥儿你回来。实在是……”
“有话且讲。”
朱茂道:“郭三毕竟和你是朋友,他死了之后,无钱埋葬,已经放家里两天。天气又热,都快臭了。听说水哥儿跑了一趟船,他浑家就过来求告,看能不能借些银子买口薄棺。”
水生:“三哥的事就是我的事情,应该的。”
就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递过去:“三哥一把年纪,也不能亏待了他,得买上好的棺木。”
郭三的浑家接了银子,自然一阵感激,正要走。
水生又问:“嫂子将来有什么打算?”
郭三的浑家流泪到:“我是江西人。在南京也没有亲戚,自然要回家投靠亲友。”
水生一咬牙。将怀里的钱全部掏出来递过去:“此去江西路途遥远。没钱防身可不妥,一点心意,嫂子务必收下。”
朱书生也掏出一串钱,数了数。留了两个,就要递过去。
水生一把拦住他:“秀才。你比老子还穷,就免了吧。”
等送走了郭三娘子,水生就笑着对朱书生道:“秀才。看不出你这人还真不错。挺仗义的。走,到我家喝酒去吧。”
朱茂摇头:“惭愧,惭愧,考了这么多年,竟然连个秀才也中不了,穷无立锥之地。头无片瓦遮雨,难得水哥儿热情。却之不恭,就在你那里混一顿饭吃。不过……”
“不过什么,你这人真是墨迹,叫你吃酒只管饮就是了,哪那么多废话。”就伸手去抓他的袖子。
朱书生却道:“方才我见你身上的银子都给了郭三娘子,还有钱买酒吗?”
“啊!”水生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到现在,自己身上可谓是不名一文。别说请人吃酒,只怕连自己都要矮饿了。
更严重的是,母亲、嫂子和侄子他们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一想到母亲,水生心中就是一疼。
朱茂将钱递过去:“水哥儿,要不,先拿这钱去买几斤米?”
“谁要你的钱?”水生眼睛一斜,就骂道:“男子汉大丈夫,还缺钱,当我什么人了?不信你随我在这里走一圈,以我水生的本事,大把银子就赚回来了。再说了,过得几日你就要参加应天府院试,买文房四宝不要钱吗?你若中个秀才,咱们街坊邻居的也要跟着沾光。走走走,且看我水生的手段。”
“不用的,不用的,考了这么多年,也没中,早死心了。”
水生再不管他,只拉了他袖子就朝前走。
很快,二人又回到码头水边。
水生就揪住一个水上的脚力头子说:“老成,有银子没有,先借几两,过两日还你,老规矩,三分利。”
这人也是个场面上的人,以前混个打行,在南京没头鬼中也算是排得上号的,同水生熟识。
那姓成摇头:“今日不巧,正好没有。”
“你哄鬼,这么多脚力,一天下来,光抽成,你就有三两多入帐。”
姓成那人就叫起来:“我哄你做甚,今天也是我等倒霉。府学学政大老爷,和应天府八县的县尊老爷都来了,说是要接一个从京里来的贵人。满江都是衙役和兵丁在稽查,别说船家了,就两我等苦哈哈也被搜得吐血。这年头行船的谁不夹带些什么,不如此就得不着多少钱。见查得如此之严,都躲着呢。我在这里守了一天,才得了三十多文。你要不要,要就全给你。”
“谁肯要你的,又不是讨口。”
“对了,水生,你刚从扬州回南京,这一路上可看到官船了。我说这个贵人今天如果能来就好,只要他一来,明日这里就算是如常了?”
水生想了想:“我坐的那船黎明是就从扬州起航,到现在才到。水生别的本事没有,就是眼尖,什么东西只要过了我的眼,就忘不了。从扬州到这里,江上没有一条官船,估计那什么贵人今天到不了了!”
姓成之人失望地叹息一声,将头闷了下去。
“不对,还有一条……”水生突然想起吴节,那不就是一条官船吗,难道……
一种奇怪的感觉从心头升起。
正说着话,就看到中军都督府的快船飞快行来,直接冲到码头的台阶上。
几个凶神恶煞的士兵架着一个满口流血,十指尽断的商人,走上岸来,恰好经过水生的身边。
水生定睛看去,不是云易又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