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舒芬有些愕然,又有些欣喜,踌躇了一会儿,才大胆地接过帕子,对楚华谨嫣然一笑。脸上又是欢容,又是泪水,容色虽稚,却自有一种婉转风流。
楚华谨微微侧目,不敢逼视。他伸手接过裴舒芬递上的陈表,低下了头,撕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东西,看了起来。
陈表尚未看完,楚华谨已经怒不可遏起来,对着床上躺着一动不动的裴舒凡怒喝道:“裴舒凡!——你为何要绝我楚氏一门的后路!看来你的大才,也不过是浪得虚名而已!——你这种气量狭小,不识大体的毒妇,怎么能做得了我楚氏的宗妇!”说着,楚华谨将陈表大力扔到地上。
裴舒凡苍白着脸,大睁着双目,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对楚华谨的怒吼置若罔闻。
裴舒芬伸手拦着楚华谨,劝慰道:“侯爷息怒。侯爷放心,舒芬拼着让姐姐不快,也不会做这种损害宁远侯府利益的事情。”说着,低头哭了起来。
楚华谨听了,心里十分感动,忍不住亲自拿过帕子,给她拭泪。
裴舒芬仰起小脸,眷恋不舍地看着楚华谨,轻声道:“不怕侯爷笑话。大姐本来为了益儿和谦谦,打算让舒芬嫁给侯爷做填房。可是如今舒芬忤逆了大姐,大概是嫁不成侯爷了。”又双手捧了脸,哽咽道:“舒芬是个庶女,生母早亡,嫡母又……如今得罪了嫡长姐,她们大概是不会让舒芬有好日子过了。”
楚华谨听太夫人提过,夏夫人带了三个庶女上京探病,打得就是嫁一个庶女进来做填房的主意。他以前是无可无不可,只觉得也许让姨母来做继母,确实是为了两个孩子好。如今听了这话,楚华谨手上顿了顿,不知该如何安慰这个善良又坚强的女孩,心里不住叹息。
裴舒芬仰起头,强颜欢笑,道:“侯爷不必内疚。这都是舒芬的命,舒芬不怪任何人,只怨自己命苦……”
楚华谨心里突然涌上来一股股浓浓的不舍之情:这个尚未及笈的女孩儿,默默地为嫡长姐的孩儿治病,又为了宁远侯府不惜得罪自己的嫡母嫡姐。她为自己做了这么多事情,就算身份低微,却用她全部的身家,为宁远侯府力挽狂澜。哪怕被嫡母错待,被嫡姐忌惮,她都义无返顾地选择了站在宁远侯府这一边。这样的女子,这样的心胸,这样的气度,才配站在他宁远侯楚华谨身边!
“你放心,我不会让你受苦的。等……,我立刻去你们家提亲,绝对不会让她们随便拿捏你!”楚华谨看着裴舒芬依恋又崇拜的眼神,觉得全身热血沸腾:这个柔弱的女子,就这样把自己的终身全部押在了他身上!
两人恋恋不舍地对视了一会儿,屋外传来桐露的问询声,两人吓了一跳,才各自转开眼神,心里都觉得怪怪的。
裴舒芬这时才回头看了一眼床上躺着的大姐,不由吓了一大跳,忙跳起身来,藏到楚华谨身后,有些胆怯地说道:“侯爷,姐姐看上去,有些不妥……”
听裴舒芬提起裴舒凡,又想起那封陈表,楚华谨不禁气急败坏起来,有些咬牙切齿地道:“我倒要看看,她有什么不妥……”说着,大步走到床边,一把拽起了裴舒凡的胳膊。
裴舒凡全身软绵绵地,上半身被楚华谨大力拉得坐了起来。可是她的头却以一种奇怪的角度,无力地往后仰着。
楚华谨这才有些惊慌起来。他放开手,裴舒凡又咚得一声,跌回床面,完全没有知觉的样子。
裴舒芬站在离床不远的地方,全身直哆嗦,上下牙关不住颤抖起来,“侯爷,快……快去叫大夫过来吧……”
楚华谨阴郁地盯了床上的裴舒凡一眼,才对外怒吼道:“赶快给我找大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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