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后部炮塔!舰桥!请回答!请求指示!”
“机关室!这里是机关室!舰桥!请回答!”
杨睁开眼睛,整个视界充满了绿色的云雾。
他坐起身来,发现有人躺在附近。深色而浓稠的液体自嘴角流至胸前,布满了全身……。
“总司令官!”
杨大声叫着,趋上前去,扶起了派特中将,一面端详着中将的脸色。
船舱内部分的壁面裂了开来,气压急速变低。几个没有按下磁力靴开关的人,被吸了出去。由于自动修复系统的作业枪可以自行喷出接着雾剂,因此,裂缝很快又密合起来。
环顾舰桥内无人站立,杨轻轻放下派特中将,确定通讯装置机能仍然正常之后,杨开始下达指示。
“派特总司令官受伤了,军医和医护兵立刻到舰桥来!运作官马上调查舰体损伤状况并修复,然后再作报告,快去!全体舰队已处于战斗状态了,后部炮塔不必等指令下来才行动!赶快执行任务,弄清前方敌舰后继续实施攻击!机关室怎么了?”
“舰桥的情况令人担心!机关室没有受损!”
“照情况来,舰桥还可以正常运作,大家放心!请专注于自己的岗位上!”
他再度环顾舰桥。
“有哪一位军官没有受伤的?”
“我没问题!准将!”
一个人危危颤步走来。
“你……嗯……?”
“幕僚小组的少校拉欧!”
从太空装的防护帽去,眼睛和鼻子小小的,从脸上来和杨的年纪差不多。其他就只有二名驾驶员、一位通讯兵,举手站了起来。
“没有其他人了吗?……”
杨拍拍戴着防护帽的脸颊。这意味着第二舰队的首脑部已经瘫痪了!
军医和医护兵赶到了!手忙脚乱地诊察派特中将的伤势,他的胸部猛烈地撞击到指挥台上,折断的肋骨刺进肺里。他们画蛇添足地说道:“他的运气大坏了!”相反的,杨的运气不错,这是不容置疑的。
“杨准将……”
身心痛苦难当的派特中将,叫唤着年轻的幕僚。
“舰队的指挥交给你了……”
“我?”
“在残存的军官当中,你的军阶最高啊!你的军事才华也……”
声音相当微弱,中将昏迷了过去。军医连忙呼叫急救用的机器人轮车。
“他对你的评价相当高呢?”拉欧少校感动地说道。
“是吗?”
对于派特中将和杨之间意见对立一事毫不知情的拉欧少校,对杨的回答感到不解。杨走向通讯器,按下舰外通讯的按钮。机械的构造毕竟比人类可靠吧!
“通告全体舰队!我是派特总司令官的次席幕僚——杨准将!”
杨的声音在虚无的空间中扩散开来。
“旗舰波罗库斯被炮弹击中,派特中将不幸身负重伤。依总司令官命令,由我继续代理指挥全舰队!”
说到这里,他深吸了一口气,也使士兵们的惊愕有短暂的缓冲时间。
“大家不用担心!只要遵照我的命令,就能得救!想生还的人要处变不惊,并听从我的指示!虽然我们目前的状况不太好,但最重要的是要在最后的关头获胜!”
哦!自己也在夸大其词哟!——杨苦笑了一下,但并没有把内心的想法显露在表面上。身为指挥官,即使自己再怎么灰心、消沉,也不能表现出来,只能抬头挺胸,强打起精神来面对一切。
“我们是绝对不会输的!在新的指示下达之前,各舰只管专心一意对付前面的敌人!完毕。”
“上场了啊……魔术师。”法夫尼尔中将听见通讯中的话后说出极轻极轻的话语,随后,“大言不惭!保持距离!继续对第二舰队施加压力!”
杨的声音传到帝**耳中。旗舰伯伦希尔的舰桥上,莱因哈特秀美的双眉微微上扬。
“不会输,听从我的命令,就能得救……?想不到在叛乱军当中,也有这等大言不惭的家伙!”
他的双眼闪耀着冰片似的寒光。
“到了这步田地,还想挽回劣势吗……呼!好吧!吉尔菲艾斯!咱们去瞧瞧他有多大的本事!”
“是!”
“战列重新编队!传达下去,全体舰队成纺锤阵型!道理明白吗?”
“你想要从中央突破?”
“不错!正是如此!”
吉尔菲艾斯将莱因哈特的命令,传达至帝**全体舰队。
“他妈x的!我就知道金毛没好事!你保持距离射击不就赢了!我们的数量比敌人多啊!而且敌军的士气早就低落了!金毛小子到底学没学过战役学啊?我们已经重创了敌人两只舰队,这最后一只舰队只要维持正攻法,促使其崩溃,我们就算全胜了!该死的!真是还关我鸟事!修特克豪简!打开通讯!没办法,还是要尽尽下属的职责!”法夫尼尔骂道。
“罗严克拉姆阁下!下官认为只需要维持正面攻击即可。我军已经消灭了对方两只舰队,我方的弹药消耗也已经相当大了,现在的局势是只要维持攻击,迫使对方崩溃或者撤退,我方就算是全胜了。没有必要冒险采取中央突击的战法。”
“此时是将敌人彻底击破的大好时机!而你却要放弃这千载难逢的机会,白白放任敌人撤退,这样做不啻是消极之至!我们自身的任务是什么呢?就是讨伐叛军,歼灭敌人啊!你说为保全已有的胜利应全身而退,但是,皇帝陛下授与的任务没有完成,有何胜利可言?你该不是为自己的胆小怕事在强词夺理吧?”莱因哈特尖锐地指责法夫尼尔中将,他并不是没有道理。
法夫尼尔也没法说出多少理由,总不能说对面的杨会玩那种把戏吧?这种理由完全没法说服任何头脑正常的指挥官,“好吧,下官失言了。对不起,阁下。下官依旧会作为箭头全力作战的。”
“唉,金毛也没说错。敌军士气低落,正常情况下确实可以一记中央突破彻底击溃敌军……而且魔术师的战术也实在是太过不正常了一点。不过无论他怎么玩,顶多也只是少伤亡一点而已。”
没有戴防护帽时,杨总是握着军扁帽,习惯性的搔搔头上的黑发。当兵力差距不大时,比较有利的攻势为中央突破及半包围战法。他猜测敌人大概会采取较为积极的攻法,果然被他料中了!
“拉欧少校!”
“是的!代司令官阁下!”
“敌人正采取纺锤阵型,可能打算作中央突破!”
“中央突破?”
“消灭第四、第六舰队之后,帝**土气大为高涨,他们理所当然会采取此种战法!”
拉欧少校茫然地忖度杨的推论。杨的心里却认为,同盟军的再三衰竭正如拉欧少校现在这副表情一样,呈现出帝**积极战法的成果啊!
“您打算怎么对付?”
“目前正思考对策!”
“可是,要如何与我方人员联络呢?电子通讯会传到敌人耳中,相当危险!发光讯号也一样。而用传令艇又耗时太多!”
“不必担心!可以使用复数的通讯回路,命令各舰打开战术电脑的c4回路,将此传令下去就可以了!如此一来,就算讯息传至敌人耳中,他们也暂时无法作出判断!”
“那么,代司令官已将作战计划通盘考虑过了,并已将情报输入电脑了吗?……早在战斗开始之前,现在还有用吗?”
“总比没有计划来得好吧?没事的话就别再问了。”
杨的语气有点强硬。自特洛伊的女王卡姗卓以来,警示战败的预言者就免不了要遭人白眼。
“快点将命令传达下去!”
“是!立刻传令!”
拉欧少校小跑步向刚刚补充过来的通讯兵处。只有5人在舰桥运作是不够的,因此,从舰内各个部门各调集了0人来帮手,连亚典波罗中校也来了。由于军舰生还人员本已不多,所以,只得从这些人力单薄的部门中抽调出来了。
帝**气定神闲地排成纺锤阵型开始推进。同盟军以炮火相迎,但帝**却不动分毫。随着双方距离的拉近,密密麻麻的光束交织出不胜计数的格子纹路。
法夫尼尔中将指挥的帝**前锋部队丝毫不减速度地朝着同盟军的阵地挺进。
“敌军全舰队冲过来了!”
通讯兵的声音高亢而尖锐。
杨仰望上面的显示板,其中装设了二百七十度的广角侦测器。从显像上来,敌人正以加速度接近中,行动俐落。和其相较之下,同盟军的行动显得相当缓慢,甚至可以出斗志缺缺的样子,来,是不得不应战了!
这下子可怎么办才好呢?
杨在指挥桌上两脚交叉而坐,他的内心并不如外表起来那般平静。目前,敌军的行动仍未超出杨的预测范围之外,问题是出在我方的行动上。若能按照他的作战方案来做还好,但只要走错一步,就会全军覆没,演变至无可收拾的地步!那时该怎么办呢?
搔了搔头发,“再装傻算了。”杨自言自语道。
他无法预测所有的事情,也不能采取鲁莽的行动。事实上,超过自己能力负荷的工作,是谁也负不起责任的。
杨到电脑侦测器上,映现了战场的模拟阵势,简单的图形显示出两军的配置情形。
有时候会有反方向的小波动夹杂进来,但从整体来可以发现,帝**在前进,同盟军在后退。
而且,彼此移动的速度不断增加。帝国向前进一步,同盟军便向后退一步。反方向的小波动消失了,模拟阵势的影像更加清晰而单纯,任谁都得出来,帝**胜利在握,而同盟军已必败无疑了。
“来是胜利了!”
莱因哈特喃喃说道。中央突破的策略似乎奏效了!
另一方面,杨也对拉欧少校点点头。
“来进行得很顺利哩!”
他没有说出任何可教人放心的话。
令杨担心的反而是,我方部队会听从自己的指示吗?
到目前这种地步,胜利是不可能的了!但是,要立于不败之地也并非不可能。只是,先决条件是我方部队必须贯彻这项作战策略才行!
“为什么会进攻得那么顺利呢?”
莱因哈特的脸上开始浮现出困惑的表情。
他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盯着舱顶的萤幕,一种不安的感觉正在他体内涌现。
我军前进,敌军后退。在中央突破的攻势下,同盟军正从左右两个方向分开败退下来,不论是屏幕上映现的情况、战术电脑的侦测器上再次构成的模拟阵势,或前锋集团所传回来的战况报告,无一不宣告着相同的事态。
莱因哈特只感到胸中闷雷声声响起,一种被愚弄的不悦,正在侵蚀着他的神经。
“如果……敌舰队没有被我军扯住的话……”
他左手握拳举到嘴角,用食指轻轻地敲击牙齿。这时,他忽然恍悟了敌人的意图!
“糟了!……”
这声低沉的自语淹没在通讯兵的叫喊声中,没有被任何人听到。
“敌军已被我军切断为左右两半了!这、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正以高速迂回到我军的两侧!”
“吉尔菲艾斯!”
在一片惊愕的嘶喊声中,莱因哈特呼叫着红发的副宫。
“中计了……敌人分成两路,似乎要到我军背后,中央突破战法被破解了……可恶!是我太大意了!法夫尼尔中将的慎重战法是对的!”
金发的年轻人握拳重击指挥台。
“就是现在!全部的王尔古雷和雷击艇发动齐射打击,打光弹药后即返回!全舰队加速!突破过去!”法夫尼尔此刻下达了这条命令。被保留已久的王尔古雷和雷击艇对两侧的同盟舰队发动了攻击,造成了巨大的混乱和损失,但是战场上整体的形式却没有大的变化,同盟舰队依然是维持了向两侧分离,放任帝国舰队通过,然后高速回转开始攻击帝国舰队后侧的战法。
“怎么办?要不要调头迎击?”
吉尔菲艾斯的声音还是那般沉着,对于激动的上司具有暂时的稳定作用。
“别开玩笑了!难道要叫我做比敌人第六舰队司令官更低能的事吗?”
“那么,只有继续前进了!”
“没错!”莱因哈特点点头,传令通讯兵。“全体舰队!全速前进!按顺时针方向攻打逆进反击中的敌人的尾部!快!”
“好了,没我们啥事了。所以说做前锋还是有好处的。修特克豪简,你最后的艾尔拉赫会怎么办?”
“鬼知道。”
三十分钟后,双方的阵形连成环状,构成一幅奇妙的景象。同盟军的前段部队猛攻帝**的尾后,帝**的前段部队则袭击分成两股的同盟军其中一股的尾后。
伯伦希尔的舰桥上,响起一阵愤慨激昂的叫声!
“这是一种笨拙的阵形,不就是消耗战吗?”
莱因哈特压低声音喃喃说道。
高级指挥官战死的报告传到他耳中,艾尔拉赫少将的座舰不翼而飞了!他无视于莱因哈特全速前进的命令,回头迎击同盟军,在回转的时候,被中子光束炮直接击中而形影俱消。
敌人在背后紧紧追至,他却在他们的眼前回转,真是白痴!自作孽不可活!话虽如此,但无可否认,这是帝国舰队第一位高级指挥官阵亡,帝**的胜利大梦已蒙上阴影了!
不久之后,两军的炮火依然你来我往,但阵形则渐渐拉开,就像互有默契似的,彼此形成间隔。随着距离的增大,炮声乍歇,飞窜的能源密度也急速转为稀薄。
“亚斯提星域会战”就这样宣告落幕。
参加战斗的人员,帝**二百六十五万七千名,同盟军四百十二万五千九百名。舰艇方面,帝**二万三千多艘,同盟军四万多艘,战死沙场者,帝**一五万三千四百多名,同盟军一百五十七万八千九百多名。毁灭或损害严重的舰艇,帝**二千二百多艘,同盟军二万四千六百多艘。同盟军的损失达到帝**的十至十一倍,而帝国对亚斯堤星系的侵略,也就此告一个段落。
战后罗严克拉姆一级上将将预订晋升元帅,而参战的其他提督基本也是各自晋升一级。鲁道夫冯法夫尼尔终于在二十八岁的年纪爬到了上将的军衔,而他的朋友修特克豪简也是在同样的年纪爬到了少将的位置。
今后的历史学家将如何评价这场战斗,姑且不谈。经过了莱因哈特·冯·罗严克拉姆和杨威利的第一次会战,历史潮流的速度急速的加快。一切都不过是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