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坟边上,两边垒起的石围上,有些许黄土散下,便添了几捧上去。南方湿润的土气令大部分的泥土上都覆盖着隐约的苔藓。他出神地望了许久,回到墓前时,只见邱广寒正将脸孔贴在墓碑上啜泣。
他着她。他没料到她会如此伤心——他于是也只好无奈,因为此刻,他也无法再说一遍她应该对这素未谋面的父母没有感情。他想她只是失去亲情太久了——她只是从来没有过,所以此刻无法抑制自己。
他见她的手指慢慢地抚摩着碑上的字。他也心酸起来,但这心酸一晃而过了。他见她的头发因为贴住墓碑而凌乱起来。他却仍旧保持沉默,不去打破她的寂静。
半晌,天光晦去了。拓跋孤天。他屈膝跪下身来。好了广寒。他说道。我们要走了。
邱广寒恩了一声,道,等我再说一句话。
拓跋孤才知她在与他们无声说话。
他她闭上眼睛去,在她身边等着,伸手,擦去她的眼泪。但他一抚到她的脸,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邱广寒睁开眼睛来,悲伤地望着他,终于,靠进他的怀里去。
拓跋孤不发一言,只轻轻抱了她起来,慢且小心地穿过小径。他把她放到车厢里,直到此刻她的身体仍在颤抖。
天黑了啊。拓跋孤以提醒的口气道。你睡的话,小心一点,车可能会走得很快。
不能……不能慢点走么?邱广寒有点噎声噎气地道。
你不害怕么?在这样的林子里?
我不怕的。邱广寒道。你在这里,我就不怕。
那也好。拓跋孤道。我就慢点走。
马车动起来了。邱广寒躺在车里,起初俯着身体,后来,哭泣渐止了,她翻过身来,感觉着马车在夜晚一点一点地前进。再然后她总觉有什么,一下一下地刺激着自己的眼睛。她挪动了一下头,只见飘起的车帘外,是月光正斜洒近来,随着车子一动一动而一亮一亮。她仰躺着,望着它。她的心情平静了,甚至,有几分快乐起来。我还是幸福的。她想。我也是一个有家的人,我比起许多人来,幸福得多了啊。
她又莫名地笑起来。被泪水浸肿的眼睛微微地眯了起来,随后,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