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邱广寒仔细想了想。洛阳当真是个好地方,邵大哥,若非我还有件事情担心得很,我一定是要去的。但眼下却不能够了,只好日后来找你。
你担心什么事?邵宣也问道。
呃——是一个朋友,他……
她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喟然道,怎么我每回跟你说话的时候,都是一个朋友被人捉去了呢。
是谁?这回是凌厉问了。他自忖邱广寒的“朋友”他应当还知道些。谁被人捉走了?
你还记得乔家的少爷么?邱广寒抬头他。
记得。他……出事了么?
邱广寒嗯了一声,道,其实也有别人去救他了,但是没有消息,我无论如何放心不下。我想去朱雀洞。
朱雀洞?凌厉于邵宣也对视了一眼,面上均有惊异之色。是朱雀山庄的人抓走他的?
我不知道,似乎应该是……应该是……
她想说应该是青龙教的叛徒,却又想起拓跋孤曾告诫自己不要多嘴透露青龙教内之事,不觉缄口,道,总之我知道他们多半要去朱雀洞。凌大哥,你有时间陪我去么?
当然。凌厉道。我与乔公子也算相识,他既有事,我自然不能不管。
邵宣也却知他这话是挑衅,是告诉自己这一场比试是他凌厉胜了。他哪里是关心什么乔家少爷,显然只不过是在向邱广寒献殷勤。
他不禁有了几分想说什么的冲动,正要开口,邱广寒道,邵大哥,真是对不住。以后没事了,我一定来洛阳找你。
他顿时语塞,想自己适才已说过要尽快赶回洛阳,倘若又突然提出要与他们同去,不免显得不妥;何况既然输给了凌厉,再说什么反有几分灰溜溜的颜色了。
他只得摇了摇头叹道,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既然如此,我也只好认输。他抬眼碰到凌厉的目光,微微笑道,你既然这么厉害,那临别请我喝一杯总不为过?
凌厉也忍不住笑了一笑,道,这个自然。邵宣也了邱广寒:广寒也来?
邱广寒饶有兴致地听着两个人颇似暗语的对话,依稀明白,也不以为怪。这不以为怪令凌厉心中突然也坦然了,不再有某种隐瞒的尴尬。
为什么要喝酒?邱广寒总算在楼梯上转过脸来问凌厉。你伤得那么重,没关系么?
凌厉一笑。这是饯别酒,就算伤再重个三倍,也不得不喝的。前边邵宣也漫声道,再重三倍,你早就没有了。
不过,坐了下来之后,两人的表情似乎又严肃了,像在沉思什么。
那个乔家少爷——他是什么人?邵宣也问。朱雀洞的人为什么抓他?
这……当时只是个误会。邱广寒模棱两可地道。此刻我也不知道他们抓他走有什么目的。
哎,你。邵宣也向凌厉道。朱雀洞的底细,你知道么?
不太知道。凌厉实话实说。
这倒麻烦了。邵宣也道。朱雀山庄新起,气势不小,朱雀洞也自诡异。最好还是摸清楚点。
这个何须你教。你还是小心想着回去怎么跟令堂大人解释吧!凌厉回一句。
我是为你们好。邵宣也续道。
凌厉知他确是好意,一时也沉默了。
邵宣也伤不重,说要尽快启程,两人也不便再挽留他。只是陪他走着走着,不觉出了城,又走了数里。邱广寒颇有些累了,凌厉也觉伤势拖累,但两人竟都不吭声,倒是邵宣也停了下来。
你们就不要再走了!他无奈地道。再下去,你们就跟了我去洛阳算了?
没关系,邱广寒道,我们本也要走。
邵宣也不禁摇头道,何须着急——凌厉,你总也知道教训了,无论做什么事,都先将伤养好了。你们还是回平江好好歇上几天再说!
不回去了。凌厉道。暂时避避伊鸷堂的余党。我们自会好好休息的,有的是时间;只是此刻若不多与你走些,往后不知几时才又见到你。
邵宣也呵呵笑道,送君千里,终须一别,你们何必这么依依不舍——以后随时都可来洛阳找我,而且——他悄悄凑近凌厉——我这回输了,往后也不会反悔,尽管放心。
凌厉想笑,却有几分笑不出来,低头道,你又何必定要这么说。
邵宣也于是当真不再废话了,拱拱手道,我真要走了,这便告辞罢,你们保重。
邱广寒抬起手来挥了挥道,那邵大哥路上小心。
见他走了,邱广寒才叹了口气,转回来向凌厉道,这下只剩我们俩了。走么?
凌厉点点头,她觉出他表情中异样之色,问道,怎么了?
凌厉只是抓起了她手,边走边道,有点累了,我们找地方歇一歇。
邱广寒只觉他掌心冰凉,脚步也似不稳,心中立时明白他定是吃不消了伤势,当下也不吭声,随他快步抄树丛小路而行。眼见那茶棚的旗幡已不远,凌厉咬住了嘴唇却还是扶到了一棵小树上去,倚着它喘息起来。
邱广寒走上前来,柔声道,你何必要这样呢。她说着扶他坐了下来。她的手也是凉的,天生是凉的。她捂不暖他的手。
没……没事。凌厉只觉得自己的牙齿都打起战来。天色愈来愈阴,愈来愈沉——快要黄昏。他前胸的创口破裂了,在流血,这温热的血液离开他的身体,他自然会发冷。
他下意识地搂住了邱广寒。你冷么?明明是自己冷,也明明知道她不会冷,却下意识地问她。
……你在发抖呢!邱广寒不无担忧地道。
没有,没有。凌厉紧紧抱住她。邱广寒却迟疑了一下。你……抱着我……不好。她有点期期艾艾地说。
她倒并不是出于羞赧或是自私,而是她知道自己这纯阴之体,只会令他更冷。
只是凌厉并不知晓她的心思,所以一怔,自然地松开了。邱广寒瞧见他胸口的红色慢慢渗到了外衣,不觉有点不知所措起来。经过这些日子,她自然也知道了些轻重,明白这样的外伤并不会伤及凌厉性命,可是也很不轻——她不知应怎样说才好。
伤口很疼么?她小心翼翼地道。你还有没有药?
我刚刚服过一粒止血之用。凌厉道。外用的药都已没有了。别担心,我……我就是有点……
邱广寒见他下意识地去抓自己的手臂,知道他还是冷,但是她也无计可施,周围,道,你好走么?就几步,就能到那里歇息了。她指指茶棚。
凌厉扶着树干勉强站了起来,紧走几十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