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她身法在这雨中起初颇为轻盈,但时间久了,还是不免有些迟滞。苏折羽眼中注视场内情况,手却扶到了旁边的矮柜,倚住了咬唇歇息。对面那人显然并不将邱广寒放在眼里,她如此能缠也似出乎他意料之外,只是他也绝非庸手,起先固然被她逼出一阵忙乱,但一待她稍显迟疑,立时便长刃一送,向她手腕划去。邱广寒手腕剧痛,却咬牙不肯放松乌剑,那人换手伸来一打,她再也拿捏不住,那剑竟落了下去,被那人凌空抄在手里。这一边苏折羽忙跃起空手要来夺,这人又岂会如她所愿,此际双手双剑,数多角度同时向苏折羽袭到。苏折羽拧身避开,那人竟似对苏折羽下手更狠,剑光如影随形跟到。邱广寒只剩剑鞘,双手捏住替她一挡,银黑色的剑鞘与银黑色的剑身相撞,她虎口剧痛,但那人另一只手上的剑,却无论如何再没有手去挡了。她惊慌到大喊,几乎要掉出泪来,苏折羽也是面色苍白,绞痛与晕眩令她几乎目不能视,全然是下意识地用手去挡,心知自己这只手只怕是脱不了被废的命运,却不料眼睛一闭,并没有痛楚,后襟被人一抓,让了开去。她吃惊,那一边邱广寒也被人轻轻一撞,摔去了一边。雨势不知何时已经小了点,所以,一声金铁交鸣很是清楚。邱广寒翻了个身拿稳了步子,才明白多了一人,不禁喜道,顾先锋,是你!
来的人正是不久前被赶出了青龙教的顾笑尘。
你怎么了?顾笑尘着对手的目光并不移开,口气却毫不客气是在质问苏折羽,显然他知道苏折羽并不该这般不顶事。
苏折羽不答。对面那人见忽添劲敌,似乎犹豫了一下,便双足一顿,向那房顶破裂处逃走。顾笑尘正待去追,却听上面啊的一声惨叫,跃出那人竟又跌了回来,落到地上时,腹上竟是一个血窟窿,挣扎两下便即毙命。三人吃惊之下,都往房顶去瞧,只见又跃下一人来,到邱广寒面前,伏身双手将那乌剑奉上,恭声道,属下来迟,令二教主受惊,愿领责罚。顾笑尘清来人,似乎松了口气,转身道,那我走了。
来人正是单疾风。
邱广寒拿了剑,单疾风便即站起道,笑尘,你这便又要走?
不然你岂非很难做。顾笑尘冷笑道。反正有你在也没什么岔错。
顾先锋,你怎么了?邱广寒有点奇怪。好久都没到你在教中,你是去哪里了?现在又要去哪里?——显然,并没有人对她仔细说过顾笑尘被逐出的始末,她甚至还不知他已非青龙教众人。至于苏折羽,刚刚回来,自然更不知道。
顾笑尘却不回答,只道了声告辞,向外便走。邱广寒扶着苏折羽自然不方便去追,只得喊道,你站住,我问你话呢!
顾笑尘全不理会,走得倒快——还在青龙教时他就并不把谁放在眼中,如今离了青龙教,更不须回答邱广寒问题。邱广寒心中突然想起这些天似乎见到过一个陌生面孔被人称作右先锋,心中隐隐然觉出什么,却已不到他人了。
单先锋,这是怎么回事?邱广寒回头问他,既指顾笑尘,亦指方才被他们所毙之人,单疾风却只答了后者,道,此人只怕是朱雀山庄派来的,潜伏多时,觑得机会,便要加害二教主。
我倒觉得他更像要害苏姐姐呢。邱广寒疑惑道。
单疾风想了一想道,他们只怕只知苏姑娘武功了得,又是教主最为重要的左右手,所以想取她性命——而不知二教主如今也会武,是以并无专门对付二教主——也或者——是想活捉二教主……
好了好了!邱广寒突然听得不耐,转向苏折羽道,苏姐姐……
这一却吃惊不小,苏折羽竟是倚在她臂上,晕了过去。
她慌忙摇晃她,苏折羽昏睡不深,睁开眼睛,满脸痛楚之色。邱广寒是知晓其中缘故的,只觉单疾风在此大是不方便,却又不知如何是好,忿道,怎么你又回来了……哥哥呢!
教主先回去了。他在路上突然想起一事,着属下回来。单疾风说着,自怀里取出一件东西来。
是什么?邱广寒伸手去接。
说是银两不够的话……
邱广寒手中的东西,似是件镯子,又像个束发之环,却又有个缺口,式样很是奇异。这古怪饰品拿在手里却不轻,竟好像是金铸的,莫说几套衣裳,大概这整间铺子,也能买下个三四遍。
但此刻却无神去想那些了。如此一来,反倒提醒了邱广寒,心道把人家铺子弄成了这样,怎么也是要赔的了,不若就把这东西给她们罢。冷不防旁边一只凉凉的手却袭上来,将那金饰捏住了。
单……单疾风。苏折羽努力坐正。这东西……真是主人给你的?
单疾风点头道,是。
苏姐姐,怎么了?邱广寒略感奇怪。
不……不行……我要去问主人。苏折羽突然一把将那金饰夺过。这是主人随身之物,他从来都很珍惜;虽然我不知原因,但这金环对主人想必……很是要紧。
这样么,那这边……邱广寒想了想。也是,也住不了了,不若先让她们到教中住几日再说?
苏折羽放眼去店内,那母女二人虽然已大着胆子站起身来,但屋子中间躺着具尸体,她们究竟不敢过来。
柳嫂。苏折羽苦笑着道。没曾想给你们惹来这样的灾祸。如果不嫌弃,跟我们去山上住些日子,等这里修缮完成了,我再送你们回来,可好么?
柳金凤战兢兢哪里肯答应,一个劲摇头道,不,不用了,金凤自己想办法就是……
苏折羽知她受此一惊,必定怕极,想笑笑说服她,却轻轻哼了一声,小腹又是一阵冷痛,不由捏紧了邱广寒的胳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