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雀神君只是不动声色地叹了口气。我本可以杀她,也可以杀你,我也已经出过手了但是既然又选择了收手,现在我也不会再动手。
多谢神君。卓燕也并没多解释。
你现在可以带她走了。朱雀神君道。若有别人问起她的身份,也不妨告诉他她是新来的轸使。
轸使!邱广寒心中一跳。
是。卓燕只是淡淡应着。
朱雀神君的目光又转到邱广寒脸上。她很美,无论是自己的还是卓燕的,都一样是很美的。他当然知道适才两人的话中有谎言,可是卓燕替邱广寒挡下的那一闪却不会有假。可以让卓燕这样一贯理智的人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他心中叹息大概也只能是这样的女人吧?
他多少也觉得杀了她有点可惜;他也还不想失去卓燕这么好的手下。素以不如把她给他。
卓燕拉着邱广寒走出门。门一关上,邱广寒就握紧他的手。卓大哥。她轻声道。但卓燕没有说话。他只是不停地走,快步地走,直走出了百余步之距,邱广寒几乎要跟不上,只来得及叫了几声卓大哥,什么话也来不及说。
百余步过去,卓燕才突然停下来了,也放开她的手,慢慢地靠过墙。他竟像是虚脱了,脊背贴在墙上,只是轻微地喘气。
邱广寒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心里也在为方才的事情后怕,可是她的心绪平静得好像反快得多,所以早没有那般紧张。此刻只是温柔地拉起他的手来。道。卓大哥,方才……
谁知卓燕却一把甩开了她。我说过,你最好不要这样叫我。他冷冷地道。
邱广寒面色微变。你怎么了?
我现在送你回房去。卓燕生硬地道。你现在身份是朱雀山庄的轸使,这名头出来,山庄里应该没有人敢惹你了。
我不是你的女人吗?邱广寒取笑道。
我消受不起。卓燕似乎休息完了,一把拉了她又要走,但这呛人的口气倒叫邱广寒受不了。这次是她反手将他甩开了,道。你什么意思,你方才不是说喜欢我吗?
你不要误会了。卓燕道。我那么说只不过想保住你的性命只有这样,才正好能将去年你杀了轸使的事情带出来,让他以为我是想替你隐瞒才没在去年给他个交代。这样也正好给你这个轸使的身份因为在朱雀七使之中,本就有很多人是杀死前任使者而坐上这位置的。而你又是纯阴之女,以你的冷酷无情,在神君眼中或许算是个优点。
我冷酷无情?邱广寒倒像要哭了。你才冷酷无情,你方才明明……原来你算得这么深呢!她哼了一声,突又想到适才他在自己身前的一挡,和他身上的冷汗。你……别骗我了!我可不信你若是说的谎话。又怎会愿意挡那么危险的一下!
卓燕哼了一声。我何必要骗你。我挡那一下,只不过因为我说过我会保护你的性命这一句话我答应了那个托付我的人的。你这样的人我从来就是躲都来不及。怎么敢去喜欢!
究竟是谁托付你难道值得你不惜性命来保护我?
值得,因为你不知道我欠他的人情有多重。
比性命还……
性命这种东西,比起他付出的代价根本不值一提!卓燕道。所以你若在敢在我面前说半点他的坏话,别怪我不拿你当女人。
我几时说过他坏话了?我都不知道他是谁!邱广寒说着,却突然一个激灵。难道是……难道是那个……那个……
她想说“那个阴阳怪气的男人”,却又不敢,只得停住了,道,我还是不懂,他到底是谁啊?我根本不认得他啊!
你现在有没有明白昨天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把你从神君房间里赶出来?
我……我明白了,不是你叫他救我,是他自己要来的可是你昨天明明说你都没料到他会这样的,他若托付了你,你怎可能料不到?
我爹却没料到,因为一直以来他只是请求我能关照凌厉,我却没想到连凌厉的女人他也要管。我虽然没有说起你是纯阴之体,却告诉了他你是凌厉喜欢的女人。你可知你可知他其实恨神君入骨,若不是神君一直纠缠威逼于他,他恐怕根本不会肯见神君一面;如果神君哪天真的另结新欢,于他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喜事但为了你,他却宁愿作出那种从来不愿作的样子去向人撒娇,你可知这于他来说是多痛苦的事情?
邱广寒沉默。她想说些什么,却又不想火上浇油。她只觉这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要她一下相信那个矫揉百态的男子其实是装的,就像要她一开始到矫揉百态的男人又不觉得恶心一样困难。
但……但那些坏话我早就说了,你又为什么现在才来对我发火。半晌,她才小声而委屈地道。
因为你现在已有个身份了。卓燕的声音放和缓了些。所以,这里的很多事情,也就不必再瞒你。
那……所以……邱广寒想了想道,原先你只说受托关照凌厉,昨天开始突然也说要关照我了,也是因为他昨天才这么对你说的缘故?
卓燕点点头,苦笑。我要关照的人好像越来越多了啊……
但是……他……他究竟与凌厉是什么样关系,为什么要对他,甚至对我都这样好?
他姓瞿,名安,这个名字想必你知道的?卓燕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像打在了邱广寒心上。
瞿安?她几乎失声叫了出来。这个……这个男人,就是瞿安?
卓燕点点头。
他怎么会在这里的?又怎么会变成了……变成了……
卓燕苦笑。是因为我。
邱广寒瞪大了眼睛。你?
卓燕着她。这就是我欠他的天大的人情。
究竟是……
我们换个地方说这些话如何?
你的意思是……临云崖?
卓燕点点头。临云崖。
临云崖上。
卓燕的眉头,少见地舒展不开。
去年的时候我跟凌厉打关于你的那个赌之后,你们似乎随后就去了武林大会。对么?
好像是。你不是也去了?
我先回过一趟朱雀山庄。卓燕道。轸使在朱雀洞这边死了。我放走了你。没法向神君交代。
是,我听说了。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得不回朱雀山庄。卓燕道。因为我若躲着不去,恐怕更无法交代。
嗯。
但就在冰川的附近,我遇见了瞿安。
邱广寒知道他还会再说下去,也就不发声了。
他似乎是受了很重的内伤,昏迷不醒。我当时见此人与凌厉长得神似,顿时很好奇。
他……他真的像凌厉?邱广寒明明已见过瞿安,却没回想出像的地方。
我也不知为什么。虽然细或者说不上哪里相似,但就是觉得很像。
所以你救了他?
卓燕点点头。我带他进了朱雀山庄。
但这……这不是朱雀山庄的大忌?
但也只有这冰川的寒气,才能暂压他体内的伤。
但这样一来,就是你救了他的性命,怎会变成你欠他人情?
因为我本没料到神君会上他的。
邱广寒语塞。男人上男人,她连想都没想过,就像要她上一个女人一样荒谬。卓燕料不到当然也不奇怪。
但我其实应该小心些。卓燕却又苦笑起来。我后来才回想着,神君除了女人多,往日的确也找过一些男人陪的。他喜欢那些长得苍白细瘦的美男子,瞿安伤后本就苍白瘦削。又正好是个美男子。只可惜我离开山庄太久,竟忘了神君的这个癖好。
可是……就算这样。也不能怪你吧,毕竟你是好心救他。
卓燕摇头。我回山庄后去面见神君,轸使之事,我说凶手未曾查到,加之我带了一个陌生人进山庄的事情,两件都令神君万分着恼。这两件事加起来,他就算要我以死谢罪,我亦没有半句话说。但他显然也没有下定决心,所以要我到“不胜寒”上好好反省。
就是那个很冷的地方?邱广寒指指侧面的峰顶。
卓燕点点头。就是那里了。
他的目光凝视在峰顶上,似乎有种少见的忧伤。
我在上面待了整整一夜,那里寒风凛冽、呼气成冰,那种冷恐怕不是你可以想象。我一个晚上都要运起内功与那寒冷相抗,到早上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几乎筋疲力尽。
他停顿了一下。
可是我并不知道就在这个晚上,神君已经做过一件我从来也不敢相信他会做的事情他在瞿安的药里下了迷粉。等瞿安回复知觉时才知,自己已经成为神君众多男宠中的一个。
他朱雀神君他竟然
他从来没有这样过。迷药这种手段,他从来不屑用;趁别人熟睡无觉时强行做那种事情,更是懦夫所为但是神君那一天偏偏就是用了。后来我才知道早在那天之前,在神君最初知道有这么一个人来到朱雀山庄的时候,他就已经在我不知情的情形下找过瞿安,试图对他做些什么,却当然没有得手,因为一个正常的男子又怎么会同意这种要求。只可惜瞿安感激我救了他,怕我为难,竟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