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你从来都没问过我……而我也不是那种随时随地都拿学历出来炫耀的人。”艾利西亚抿嘴笑了笑，“不管怎么说，在梅迪尔我学到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与此同时，它强大的校友网络也让我在毕业的第一年就拿到了芝加哥邮报实习编辑的工作。在芝加哥邮报我主要负责的是政治新闻这一块，为此我没少往斯普林菲尔德（springfield）注5跑。因为对这份工作有着难以言喻的热情，所以我是所有的实习生里最努力的一个，经常一周里有五天都住在斯普林菲尔德。当然，这样的努力也给了我不少的回报——我采访过许多州议员，譬如奥巴马，还采访过迪克－德宾（dick_durbin）和州长罗德－布拉戈耶维奇（rod_blagojevich）。对于一个实习生来说，能做到这种地步已经很了不起了。”

“奥巴马？你采访过奥巴马？巴拉克－奥巴马？”约翰尼不可置信地提高了声调——自己的私人助理竟然采访过未来的美国总统！

“没错，事实上我们的关系还不错，我经常给他写报道。”艾利西亚迷惑地摊了摊手，说道，“怎么了，他只是个州议员而已。”

“没……没什么，请继续讲吧，艾利西亚。”约翰尼定了定神，说道。

“好吧，在芝加哥邮报干了一年半之后，我的机会来了。2004年3月我作为芝加哥邮报的代表跟随迪克－德宾一起去了dc（华盛顿哥伦比亚特区），专门负责报道民主党的选情。在那里，我遇到了纽约时报负责政治新闻的副主编，杰森－达米恩（jason_damian），他非常欣赏我在新闻写作与报道方面的能力，更重要的是，他也是从西北大学毕业的。他给我提供了一个offer，而我则当即接受了它——这可是纽约时报！哪个记者能拒绝纽约时报的邀请呢？因此，2004年4月我便收拾好行囊搬到了纽约。

“在纽约时报的这段日子可以说是我这辈子最快乐的时光了，虽然那段时间正值总统大选，所有人都忙得不可开交，大家都经常通宵熬夜加班，但我还是很高兴，因为这是我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生活，我喜欢当记者，也喜欢纽约。因此，即使那段时间皮肤差了很多，老是长痘痘，而熬夜留下的黑眼圈一直到现在都没有消掉，我还是没有一点怨言。”说到这里，艾利西亚的脸上露出了一丝快乐和满足的笑意。

“你现在根本没有黑眼圈，艾利西亚，你的皮肤很好。”约翰尼仔细看了看艾利西亚下眼睑处光滑的皮肤，说道。

“谢谢你的夸奖。”艾利西亚抛给了约翰尼一个甜美的笑容。

“既然你这么喜欢纽约时报……那你为什么会离开？”

“我是被迫离开的。”艾利西亚叹了口气，说道。

“被迫离开的？怎么会？”约翰尼惊讶地问道，“你的才能这么出众，纽约时报的人只有瞎了眼才会把你给炒掉。”

“其实这一切都怨我自己……”说起这段往事，艾利西亚的脸上浮现出了痛苦的神色，她低下头，一边无意识地用小勺搅动着自己杯中的冰沙，一边低声说道，“2005年6月，我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里详细记述了纽特－金里奇（_gingrich）注6在爱荷华州（iowa）为布什竞选造势时召妓的证据，这些证据不仅包括了他用于支付嫖资所开的支票，还有几张偷拍的他与妓女在汽车旅馆开房的照片……这些证据实在是太无可争辩了，再加上我当时又正在和卢娜，也就是昨天你看到的那个女记者，争夺外派到dc的工作机会，于是我就将这封信拿给了达米恩先生。达米恩先生问我能不能确定举报人的身份和信息的可信度……我撒了谎。”说到这里，艾利西亚停了好一会儿，表情有些黯然。

“你没事吧，艾利西亚。”约翰尼关切地说道，“如果你不想说了，随时都可以停下来。”

“没关系，说出来我会好受一些。”艾利西亚勉强笑了笑，“在新闻登出之后，共和党立即向纽约时报提出了抗议，他们出示了大量的关于金里奇在艾奥瓦州行程的证据。这些证据比起我拿到的那些还无可争议，而且，在后来的鉴定中，我拿到的那些照片被鉴定为是ps合成的……这样的假新闻让纽约时报的声誉受到了严重的损害，在共和党的诉讼威胁下，我们不得不在头版登出了一条道歉声明。后来，批准发布这条新闻的达米恩受到了处理，而我也被立即开除了。这次风波不仅导致我因为诚信问题失去了在未来为任何知名报刊工作的机会，更让我内疚的是，我还牵连了信任我的人……达米恩先生在这次事件之后很快就辞了职，宣布退休。他原本还能多干起码十年的……这都是我的错。”艾利西亚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嘿，艾利西亚。”约翰尼轻轻握住了艾利西亚的手，柔声说道，“看着我。”

艾利西亚睁开了眼眸。

“每个人都有犯错的时候，有时候，我们会因为恐惧，因为渴望，因为善意，因为任何人类所拥有的情绪，而做出一些让自己后悔的事，有些时候这些事情甚至会牵连到关心你的人，你会感到内疚，感到无助，感到茫然。但这并不可怕，因为这些事情不是偶然发生的，它们是上帝给你的考验，是上帝为了让你成长而设下的难关。我们每一个人都会做错事，明知不该做，但就是做了，然后又不知该如何是好。这很不容易，很痛苦，但你应该知道，每一次的考验，每一次的困难都会让你更成熟一点，会让你更能看清楚这个世界。也许你失去了成为记者的机会，但这又有什么呢？要知道，几个月前，你的老板‘约翰尼－施瓦茨’还是一个整日吸毒酗酒，生活没有目标，到处摸女孩儿屁股的疯子，但现在，他已经完全改变了。现在的他觉得生命是一份礼物，他不想浪费它。你感觉到我的变化了吗，艾利西亚？我能有这样的变化，不是因为我突然开窍，而是因为我曾经经历过这些人生中最不愉快，最出乎人意料的困难，是因为我曾经到过最黑暗的低谷，而这低谷则能让我倍加珍惜生命中美好的一面。没错，你永远都不知道上帝会发给你什么牌，但你要学会珍惜和享受生命里美好的东西……比如说，现在你跟这世界上最好的老板在一起吃免费寿司，这难道不是生命中最美好的事物吗？”约翰尼耸了耸肩，笑着说道。

“别把自己夸得太厉害。”艾利西亚扑哧一下笑了出来，她捏了捏约翰尼握住自己的手，说道，“我的确很珍惜现在的生活。在丢掉了纽约时报的工作之后，我根本就无法承担在纽约生活的高额费用，如果不是因为你提供给我的这份工作，我根本就不会有机会留在我喜欢的城市里……再说了，谁说私人助理不能有大作为呢？”

“就是要这种精神。”约翰尼笑着拿起了一块寿司，举了起来，“干杯。”

“干杯。”艾利西亚也拿起了一块寿司，她学着约翰尼的样子，笑得无比灿烂。

窗外，纽约阳光明媚。

注：

1、泰勒－佩里：著名导演及演员，所参与创作的都是制作成本非常低，但投资回报率相当高的关于家庭与爱情的小成本电影。

2、尼克儿童频道：美国最著名的专门播映孩童内容的频道。

3、六十分钟：cbs的一档新闻杂志节目。

4、常春藤日：指每年3月31日，这天是大多数常春藤盟校公布申请结果的日子。

5、斯普林菲尔德：伊利诺伊州首府。

6、纽特－金里奇：前众议院议长，共和党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