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如此抚恤我等，我们敢不为大人效死力杀敌？”

听见洪易要在战后把这些死亡的士兵尸体收拾好，出钱送回各自的家乡，落叶归根，在场剩下的二百多人都齐齐交换了眼神，随后相继跪了下来，发出整齐的吼声，震得整个群蛇峡谷都嗡嗡回荡，经久不息。

一般战场上死亡的将士，都是弃尸荒野，没有人打理。就算胜利的一方收尸，也是一起集中火花，填埋。万万没有运回家乡掩埋的道理，因为代价太大了。

但是落叶归根又是大乾世世代代的传统，死了之后安葬在家乡，这才是得以安息。这个信仰深入人心，就算是不信神，不信鬼的大学问家，大儒者，也有落叶归根的情节，更别说是这些士兵了。

“好！原地休息。”

洪易要的就是这个效果，把手一挥，让这些士兵起来，坐在地上就地休息，喝水的喝水，擦汗的擦汗。

“虽然损失惨重，但是击杀了绿眉，算我们立了一大功。”赤追阳走到了溪水之中，提起绿眉被烧得浑身焦黑的尸体，虽然被烧得不诚仁形，但还是依稀可以看出阴狠的面目来，并不妨碍用来邀功请赏。

“把他的头割下来，带上就可以了！”金蛛大大咧咧的道。

“留他全尸吧。”洪易看着赤追阳手提螺纹钢刀，准备割头包起来，阻止住了。“你们几个，留守在这里，看好尸体和战场，还有缴获的武器铠甲，等待后来的军队，另外的人随我继续前进，穿过群蛇峡谷，想必就是海盗的大本营了。各自都要小心！”

洪易一连串的命令又发布了下去，滴水不漏。

留守一部分武力低微的，照顾重伤士兵，看守战场，等待后续开进来的部队。自己带着一部分武力强悍的队伍，继续前进，这自然是最好的选择。

“洪兄，你过来看！”赤追阳提起绿眉的尸体，好像发现了什么东西，招呼一声。

洪易站起身，走了过去，随便扫了几眼，便看见这个绿眉被烧掉了绿袍内，隐隐约约显露出了暗金的颜色，暗金的衣服上面，交织了很多经线，格格条条，本来不起眼，但是被火一烧，又被水一洗之后，闪亮闪亮，好像是一件宝衣。这件暗劲色的衣服，好像是一件袈裟。

“这是一件袈裟？”

洪易和赤追阳对忘了一眼。

“不错，是袈裟，而且是乌金线制的，不怕火烧，越烧越亮。而且裹上之后，刀剑不伤，比银鲨甲要好上一筹，这是当年大禅寺长老级别所用的袈裟。”赤追阳道。

“乌金丝！难怪…”洪易突然想起来，弥陀经的经文布片，也是这种颜色，这种质地，不过比绿眉尸体上的袈裟纯了许多。

“就这一件袈裟，就是我们所有的家当，都比不上。”赤追阳一伸手，便从绿眉身上把袈裟扯了出来，一大块被单模样的乌金布，被扯出来之后，折叠好，居然和手帕没有什么两样！

“咦！这袈裟上还绣有字。”洪易阻止了赤追阳的折叠，又把袈裟一抖，抖开之后，映着太阳，果然发现袈裟的中央，有一丝一丝的字迹，好像是一篇经文。

“这是什么字？是武功秘籍么？”赤追阳把眼睛凑了上去，但是不认得上面的字体。

“这是千年前的篆文。”洪易道：“不是武功秘籍，是经文之中的功德篇。”

“这是什么功德经文…….如此怪异，却又如此的直指！和世上的功德善念截然不同！”洪易一边回答着赤追阳，一边看着袈裟上的经文，越看越心惊。

袈裟上的经文，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道术修行，而是一篇讲功德的经文！

洪易也读过不少的佛经，道经，还有儒道劝人向善的经文，其中无一都提到了功德。但是这篇袈裟上的功德说，却和以往的截然不同。

“如是我闻，一时我问佛，何为功德？我若以大千世界，无穷珍宝，布施大众穷苦，使天下太平，人人无疾苦，可有功德？佛曰：无功德。布施，善念为求福，不可讲福做为功德，功德在法身之中，不在求福。见姓是功，平等是德，念念无滞，常见本姓，真实妙用，是为功德……….”

“功德与善恶无关？念念无滞，就是每一个念头都舒畅通达，这就是功德？如果是一个魔头，他依照自己的本姓来，杀人如麻，使自己的念头得以满足，那也是功德？”洪易到底是读书的人，瞬间就理解了经文之中的意思，不过也有疑问，连忙望下看了下去。

果然，下面的经文之中，又提到了这个问题。

这篇功德经文是以一问一答的方式写出来的，是佛的弟子，问佛。佛来回答。

“念念无滞为功德，那如是天魔，本姓极恶，依本姓恶念，横行杀戮，是否为功德？佛曰：是功德，天魔本姓极恶，认识本姓，横行杀戮，即成自在，与佛平等。”

“好家伙，这段经文简直是大逆不道！这是佛经？不是外道经典？”洪易读到这里，浑身打了个冷颤，这段经文是佛对佛的弟子所说的，意思是这样，佛的弟子问佛，天魔的本姓是杀戮，极恶，如果天魔依照自己的本姓，来杀戮残害，使自己的本姓得以舒展，那算不算是功德。佛回答说：是功德。天魔认识自己极恶的本姓，来做极恶的事情，舒畅了自己的念头，也是功德，这样的天魔，有大自在的神通，称为自在天魔，和佛有同等的力量。

“认识自己本姓的过程，是功！认识本姓之后，依照本姓来做事情，使自己的本姓得以舒展，这就是德！功德与善恶无关…….大逆不道，大逆不道…….这是什么经典！难怪大禅寺会被灭掉。不过…….人之初，姓本善，人的本姓，是善良的……这断经文，似乎也没有什么错，我的本姓是什么？是善，还是恶？是嫉恶如仇？还是有仇必报？还是软弱？还是德仪？还是崇尚道理，崇尚暴力…….”

洪易深深的陷入了对这篇功德经文的沉思。

突然间，他发现自己对自己的本姓，还没有一种明确的，足够的认识。

自己的本姓，到底是怎么样的？

洪易还没有一个明确的总结，心中有些模糊。

“看来，我的功不够，功不够，就更谈不上德了。这篇经文，实在是离经叛道？真的是佛说的？不是伪佛吧。”

洪易读了十多年的书，无论是三教九流，任何的经典，官方的，民间的。讲功德，都是讲如何行善，如何积德，如何布施，做好事。

从来没有说认识自己本姓，照自己本姓去做就是功德的。

这篇经文如果拿到了朝堂上，肯定就是邪教，外道，要被狠狠痛批，查抄严禁，为万人唾弃。

“洪兄，不要在研究学问了。士兵也休息好了，咱们穿过群蛇峡谷吧。”赤追阳听见不是武功秘籍，也不是道法秘籍，而是学问经义，早就没有了兴趣，看见洪易看得入神，不由抖了抖袈裟。

“嗯？把袈裟收起来吧。”洪易清醒了过来，抛开功德经文的述说，定住了自己的神思。看见自己手下的士兵都休息好了，低吼一声：“准备启程！”

刷刷刷！

刀剑碰撞，弓箭挂上身体，所有强悍的士兵，都站了起来，整齐的排好。

刚才这一仗砍杀打了下来，这群士兵似乎一下子就成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