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七老八十!”夏堇瞪了他一眼,却难掩嘴角的笑意。
江世霖故作一本正经地说:“我们总有七老八十的一天,难道你还指望我们能够青春永驻,童颜不老?”
“你真是永远都没有正经的时候!我去看看五妹的情况。”夏堇转身跨入江敏惠的房间。
当天晚上,江世霖与夏堇在池清居用过晚膳,他拿了一壶酒去找江光辉。
江光辉看到他手中的酒壶,有些惊讶,问道:“你不是上次才劝我,喝酒伤身吗?”
“大夫说,若是不出意外,五妹大概明天就能醒。”江世霖一边说,一边找了两个杯子,满上了杯子。
江光辉拿起杯子,一饮而尽,嘴里说着:“就算有事,我也可以养她一辈子。再说,只要有银子,还怕找不到上门女婿吗?”说罢,他又拿起另一只杯子。
江世霖急忙拦住他,劝道:“父亲,您喝慢点。我们只有一壶酒。”
江光辉放下杯子,重重叹了一口气。江世霖满上他身前的空杯子,缓缓陈述:“父亲,我今晚找你,是想对你说,母亲已经过世十几年了,您也该放下她了。”
江光辉不可置信地瞪着江世霖,续而又似泄了气的皮球,低头拿起杯子,仰头一饮而尽。
“父亲,通过这次的事,你肯定已经想到,母亲可能并不是偶感风寒……”
“这事再没有机会查清楚了。”江光辉重重捏着手中的杯子,“伺候过你母亲的人,全都不在了。”
“虽然时隔十多年,但毕竟是相同的手法,只要能找出是谁谋害五妹,说不定就能找到当年的真相。”
江光辉拿过江世霖手中的酒壶,自斟自饮,一口气喝了三杯,这才说道:“这次的事,当然要查清楚,不能让敏慧白白受苦。”说罢,他又饮了一杯。若不是江世霖拦着,他已经拿起酒壶直接猛灌自己了。
江世霖眼见着父亲借酒浇愁,心中有股无法言述的悲凉。他父母的心结,恐怕这辈子都无法解开。世上最伤人的事,莫过于明知道对方不爱自己,自己却依然爱着对方,至死不渝。
“父亲,您还记不记得,母亲生病那会儿,家里有什么特别的事?”江世霖试图把话题带入正轨,“我听说,最后的时候,是尤姨娘照顾母亲。”
江光辉本就心情不好,再加上喝酒喝得急,他已经有些醉了,压根没听到江世霖的问题,恨恨地嘀咕:“我以为我对她只剩下恨,再没有一点点喜欢。我还打算死后亲口告诉她,我喜欢过很多女人,她只不过是其中一个。我从不在乎,她是不是喜欢过我。”他晃了晃酒壶,见酒壶已经空了,扬声命小厮拿酒过来。
江世霖急忙扶着他坐下,命丫鬟泡热茶进来。江光辉半醉半醒间,怔怔地盯着江世霖,嘟嘟囔囔说:“你和你母亲长得很像。你不知道,她每次看到你,都是那么欢喜。这个世上,你是她唯一喜欢的人。”
“父亲,你喝醉了。”江世霖顿觉尴尬。除了打听母亲之死的细节,他的主要目的是劝说父亲放开过去。
江光辉压根没听到江世霖的话。他一把推开他,哭着说:“看到敏慧躺在床上,人事不知,我又想到了她……其实,我没有一刻忘记过她。她对我说的最后一句,她求我放过她,她宁愿选择死,也不愿与我做夫妻……”
“父亲,我扶你去休息。”江世霖知道,父亲每次喝醉都是这样,第二天根本不会记得当下这些话,可是他记得。他不想偷窥父母的感情生活。
江光辉再次推开江世霖,一边哭,一边笑,嘴里说着:“其实还有一件事,我没有对任何人提过。”他像一个孩子似的,用衣袖擦了擦脸颊,抬头对江世霖说:“本来你还有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的,是你母亲吃了堕胎药。她以为我不知道,其实我只是假装不知道。”他再次抬起衣袖,用力擦了擦脸颊,“我以为假装不知道,就可以与她做一辈子夫妻,结果她求我放过她……”
江世霖再没听到父亲后面还说什么。他一直以为母亲即便不爱父亲,至少还是有感情的。可她宁愿吃堕胎药,也不愿再生孩子,这就难怪父亲会如此生气。
他低头看着倒在桌子上的父亲。他心中很清楚,父亲与其说是生气,不如说是放不下。直到此刻,他依旧爱着他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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