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动作迅速,当ri内官监搭设灵堂、布置宫闱,为老皇帝洁身净衣,内织染局为王侯公卿、各堂各部的官员准备着丧服。
把守宫门的禁军将士甲胄外穿了件白衫,便连腰刀都裹上了一层白绫,待宫内一切布置完毕已经是夜se如纱,宫禁中处处高悬白纸裱糊的灯笼,整个宫中一片愁云惨雾。
灵堂内素幔白帏,香烟缭绕,十分庄重肃穆,中间高高供奉着老皇帝的牌位。
礼部早在皇帝病危时,就已经拟定了新皇御极的各项礼仪程序以备应用,这些程序说起来简单,也就是先成服,再颁遗诏,然后举行登极大礼,可是其间种种烦琐杂仪五花八门叫人眼花缭乱。
赵闲对于宫中这种丧葬礼仪全不知晓,不过他倒不必担心失仪,虽然他身份特殊,可是现在其实连朝政的边儿都还没摸上,总的来说还是一个站岗的侍卫,没有资格入殿哭灵行礼,只须在殿外控制各班侍卫,维持宫禁即可。
各部各堂的主事官员们凄凄惶惶地踏进朝殿中,便连许多甚少踏入宫门的公侯勋卿此时也都露面了。赵闲站在殿阶下,见六部、三公从宫内走出来向远处眺望等待,稍许地功夫,两行太监簇拥着一乘肩舆走来,有人高声唱道:“皇太子驾到!”
太子叶牧不懂得这许多规矩,又两个首领太监一左一右搀着他,不时在他耳边低语几句,怎么迈步,怎么行礼,怎么说话,太子叶牧神情恍惚,全没了放荡的劲头儿,象个木偶似的一一照办。
阶上十余位朝中老臣,匆匆奔下阶来撩袍跪下,沈凌山泣声道:“请太子入殿成礼!”
赵闲在一旁看到无聊,待他们都进殿去了,突然又听到宫门外一阵呼天抢地的哭号。不得进入宫门的官员,聚在午门外痛哭,百官哭灵、守灵,赵闲也怕出什么岔子,便带着人去四城走走转转。
殿内,礼官出班唱仪。安老爷子、徐铭、解墨三名托孤大臣将叶牧扶上黄绸龙椅,百官趋前跪拜新君,山呼海啸般的“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声震屋瓦。
赵闲就在这辞旧迎新的呼声中离开,在两名举着灯笼的亲卫引领下巡视宫城去了,浑不知道大殿上宣读先帝遗诏、再轻新帝下恩旨这样循规蹈矩,一成不变的旧例礼仪,今天居然也会破天荒的出了岔子。他还没有走出多远,宫内已经和菜市场似的乱哄哄的了。
老皇帝自觉身体难愈时,已经对身后事做下了安排,这时司礼监掌印太监刘公公噙着眼泪奉上了老皇帝的遗诏,沈领山传谕遗诏,颁布新帝登基喜诏,然后宣布新帝大赦天下、犒赏有功之臣。
这本来都是安排好的,所谓新帝恩旨,其实也是老皇帝留下的旨意,再牛的太子在先皇刚逝的时候,也不敢大张旗鼓的重建自己的领导班子,说到底还是老皇帝事先定下的主意。
作为太子老师之一,沈凌山知道当今太子比较顽劣,也没在繁文缛节上要求,只要他好好坐着便是。沈凌山祭完老皇帝,擦干了眼泪,先宣布了先帝遗诏,并定明年为建始元年,然后领着文武百官三跪就叩拜见新帝。
随后他又展开一道圣旨,以新帝的名义大赦天下:非待死,待审之囚一律赦免出狱,诏令免除农夫拖欠的三年以上部分的赋税,这道表示新帝仁政的旨意宣完,第三道新帝加封、犒赏拥立之臣的恩旨便颁布下来了:安尘、徐铭、解墨、沈凌山四人加封为上国柱,皇后萧氏晋为太后等等…
举凡新帝登基,股肱老臣都会有这种待遇,臣子们也习以为常了,反正这些职务虽然光彩,都是有禄无权的虚职,不会对现在的朝廷权力分布有什么影响,顶多对沈凌山恩宠有佳罢了,文武百官洗耳恭听,也没人吱声,大殿内百十号人竟是鸦雀无声。
刚刚成为建始皇帝的叶牧,听到到是很认真,虽然只是三分钟的热情,可这三分钟还没有过了。
沈凌山念完了圣旨,见叶牧正襟危坐颇为严肃,偷偷抬起袖子拭了拭额头的冷汗,也算是送了口气,还没来得及做出表达,建始大帝突然发话了。
叶牧紧蹙着眉毛,奇怪地道:“沈爱卿,是不是漏了几个人啊?”
沈凌山白白的脸上微微一僵,心里咯噔一声,这心又提了起来,他连忙展开圣旨,一目十行地扫了一遍,又扭头向旁边督念圣旨的太监询问了一遍,这才如释重负地道:“启奏陛下,臣并无遗漏。”
叶牧听了奇怪,他记得父皇说过雁翎、林志平、凌仙等ri后都可委以重任,刚开始还说赵闲是他的股肱之臣,不过前天又变卦了让他小心提防,而重用这些人的恩德应该由他亲自给予,为何这以他的名义颁下的恩旨,却没有这些人的名字?
可怜的老皇帝帝若真的在天有灵,此时一定后悔没有嘱咐叶牧每件事情执行的具体时间。这才刚刚登基就大肆重用新人的话,你让人家一帮老臣心里怎么想?
可惜叶牧明显没这个觉悟,微胖的手抬了抬:“不对,确是漏了几人,东宫侍读雁翎、凌仙二人,年轻有为,堪为栋梁之材,嗯……既然旨意上漏了,那回头再补道旨意,就叫他们俩入吏部任个侍郎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