浩浩荡荡的中都大军开拔青河,在雪地中连成了一道不见首尾的长长“黑线”。已经与徐林合兵一处的闽行停马在一处高坡上,遥望着青河,眉宇间仍旧残留着一丝未曾完全释然的忧虑。
在中都诸将中,闽行是对萧煜了解最多的一人,虽然这份了解很单薄,但是相比起盲目乐观或一无所知的却是要好上太多。在他看来,萧煜是个报复心极强且善于兵行险招的人,甚至说萧煜曾多次将自己置身于死地而求生。虽说这样的诡道手段在一些兵法大家眼中不足成事,兵法讲究正奇相辅相成,一味的堂堂正正不可,但一味的剑走偏锋却更容易夜路走多终遇鬼。可在萧煜军中却多了一个最大的变数,道宗。道宗冠绝修行界的修行者资源足以让萧煜的诡道手段多出无数种变化,即便是亲率中都二十三万大军的徐林也小觑不得。
看着已经踏足在坚实冰面上,开始过河的先头部队,闽行不知怎的眼皮不由自主的跳了跳,心中闪过一丝莫名不安。
就在这时,一骑飞快突入军阵,直奔闽行所在。
闽行转头望去,是军中斥候,此时马背上的斥候浑身血污,在距离闽行还有三丈远的时候勒住缰绳,滚落下马,单膝跪地道:“启禀都督,在沿河三里处发现草原骑兵,数目不详,我军所派斥候尽数战死,唯独属下一人逃的性命。“
在马背上的闽行挥了挥手,示意这名斥候下去休息治伤,然后拨转马头朝徐林方向驰去。
来到徐林处后,闽行挥退了两旁亲兵,这才对徐林沉声道:“大都督,草原大军就在青河对面,具体人数不明,但应该是打算死守青河一线了,怕就怕趁咱们渡河的时候,让道宗弟子趁机破开青河……”
徐林平静道:“即便是趁着咱们渡河的时候破开青河冰面,能陷住几人?最多五千骑,而青河破冰,阻住的不止是咱们,也阻住了草原大军,不能趁势冲杀,仅仅是让咱们损失五千骑对于大局根本无甚关碍。”
闽行小心问道:“大都督,那咱们是否继续过河?五千骑也委实不是个小数,若是未战先败,对士气也有不小的损伤。”
徐林只是一挥手,“五千骑,我还损失的起,而且道宗未必就敢断河,断河容易,想要再冰封起来可就难了,除非萧煜想要把自己困死在漠北草原上,否则段不敢行如此之事。”
就是这时,又有斥候回报军情,不过却是大军两翼的巡骑斥,传来一个徐林都略感不解的消息,两路草原大军已经分别渡过青河出现在徐林大军两翼百里外。
闽行闻听这个消息,也是有些哭笑不得的感觉,萧煜兵力本就不足徐林一半,如今竟然还兵分三路,两路包抄徐林大军两翼,一路拒河而守。萧煜是不是疯了?从乌拉草场一战的莫名其妙撤兵开始,萧煜的昏手就是一记接着一记,十则围之的道理都忘了,难道说纸上谈兵都不会了?
徐林下令道:“先不去管他们,守好两翼,加快速度过河,力求一举击溃萧煜中军。”
闽行领命而去,徐林则是坐镇中军,凝望着宛如一条银带的不动青河。
没过多久,中都的先锋骑兵已经与草原骑兵在河岸边陷阵,一向以机动灵活著称的草原骑兵,这次竟然舍弃了自己的优势,转而与中都骑兵正面对冲起来,看这架势,竟然是要寸土不让的死守。
徐林原本平静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微讽神情,舍己之长,以己之短,攻敌之长,读的兵书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么?一将无能,累死三军。
不过结果却让徐林颇为出乎意料,草原骑兵并没有想象中的兵败如山倒,反而有一战之力,与中都骑兵的伤亡比大概在三比二左右。不过在看清楚出战的草原骑兵后,徐林便释然了,是萧煜手里最精锐的一万汗王亲卫。
徐林轻声自语:“打光了林远留下的老底子,你还拿什么和我打?”
徐林安静望向战场方向。随着中都的后续部队加入战场,整体开始不断推进,而草原的骑兵则开始缓缓退却。
另一侧的草原大帐。
几名草原将领同样在冷眼旁观战局态势,已经一个时辰。
禄时行坐在马背上,身体微微前倾,望着战场,嘴唇微动,若有所思。
仍旧是无动于衷。
汗王亲卫副统领多铎已经有些沉不住气,一次次望向仍旧稳坐泰山的禄时行。
战场上,堪称草原最后精锐的汗王亲卫已经阵亡半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