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安与萧烈做了八年夫妻,自然深知萧烈的秉性,既然他说了不来,那就算自己亲自前去,怕也是要落一个灰头土脸的结局,她便顺势下了台阶,不再提去找萧烈说理,不过仍是愤然道:“你爹被那个姓颜的狐狸精迷了心窍,怕是心里早就没了咱们母子了。”
陵安说到这儿,才是真的悲从心头起,只觉得在自己儿子面前,平日里不能对外人言道的苦处,一股脑地涌上了心头。
在这个世道,女子多苦。
萧瑾比陵安看到要更深一些,安慰道:“娘亲不必气恼,其实是父亲恼我跟随兄长去了西北,所以才不来见我,倒是儿子连累了母亲。”
陵安试了试眼角,问道:“对了瑾儿,为娘正想问你,你好好的东都不待,跑去那荒无人烟的西北做什么?”
萧瑾苦笑道:“不是儿子想去西北,实在是当时身不由己。”
接着,萧瑾便将自己从卫国到道宗,再从道宗到西北的过程简要说了说,虽说已经略去不少惊险之处,但陵安仍旧是红了眼圈,紧紧抓住萧瑾的手不放。
萧瑾示意让周围的侍女连同张嬷嬷退下,然后轻声道:“不过到了西北之后,我却想通了一些事情,就不是不能回东都,而是不愿回东都了。”
萧瑾望着陵安,缓缓说道:“东都很多机要内幕,其实我这个所谓的二公子也一样接触不到,甚至还不如赵青这个外人,这是其一。至于其二,想必母亲也曾听过儿子生而知之的说法,父亲就是因为这一点而厌了儿子,曾经对我直言,萧瑾只算是半个儿子。既然我只能算是半个儿子,这偌大家业还能传给谁?还不是那个萧家的嫡长子!所以儿子与其在东都虚度光阴,还不如留在西北,在那位未来家住的面前表现一番,等他将来登上家主大位,儿子和母亲的日子也能好过些。”
这里的他,是指萧煜无疑。
萧瑾一席话说完,陵安已经是脸色苍白,声音颤抖道:“他……他就这么狠心?什么叫半个儿子?难道说本宫对不起他不成?!还有那个萧煜,次次忤逆顶撞他,要放在平常人家,都要被官府抓去打板子了,可他倒好,却是要把这偌大家业交给那个逆子。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道理!”
这里的他,自然是指萧烈。
陵安猛地起身,恨声道:“一定是萧煜勾结颜氏这个贱人,迷惑了你爹!”
萧瑾平淡道:“母亲,你与父亲多年夫妻,扪心而问,父亲可是会被美色左右的人?而且父亲名列天下十大高手,执掌暗卫二十年,又岂是会被旁门左道迷惑的?”
陵安颓然坐下,六神无主,孤苦伶仃。
萧瑾伸手轻拍自己母亲的后背,平静道:“至于儿子这次为什么回来,一则是临时起意,看看父亲和兄长两边的反应如何,以此决定日后该如何行事。二则就是看看母亲。”
萧瑾幽幽叹息道:“当日父亲扶棺入宫,扶持幼帝,挟天子而令诸侯。我自觉全局尽在掌握,所以才会对母亲说日后当能母仪天下,谁曾想局势变幻,天下大变,我虽合纵连横搅动局势,但说到底还是借势而行。身处大江大浪之中,无奈随波逐流,勉力自保而已。”
“至于兄长萧煜和父亲萧烈之间那笔怎么也算不清的糊涂帐,我只看懂了一半。天下人都说萧烈无情,萧煜无义,真是一对混蛋父子,我却觉得未必如此。有些事,恐怕只有这父子两人心知肚明,说不定就是这父子两人联手骗了天下人。”
陵安摇头道:“萧煜和萧烈的事情,为娘不想管也管不了,为娘也不求什么母仪天下,只求你平平安安。”
萧瑾笑道:“既然天下人都说儿子是谪仙人下凡,那儿子自然是吉人有天相,安居稳太平,母亲放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