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知化身为齐州都督,平日也是驻守在首府济州府中,对于济州府自然是十分熟悉,没费多大力气就潜入了城内,来到城中最大缙绅沈秀的家中。
他因为自家老丈人的缘故,曾经与沈秀有过几分交情,以兄弟相承。
沈家在济州府可谓是一等一的官宦人家,早在神宗年间曾经出过一位内阁大学士,其后又陆续出了五位进士,十三位举人,每代都有子弟出仕,根深蒂固,就连张华地这个一州巡抚也不敢对沈家有半点不敬。到了沈秀这一代,却是子嗣艰难,姐姐妹妹不少,可兄弟却是没有几个,而且大多是不成器的,在上一辈的叔伯们陆续过世后,沈秀便成了沈家唯一的话事人,总掌沈家大权,在整个济州府乃至齐州,都是说得上话的,若是孙知化能说服此人,那么其他缙绅也就水到渠成。
沈秀对于如今局势,说不上洞若观火,但也瞧出朝廷怕是难以抵御西北大军,东都那边兴许还有些变数,可当下的齐州却是万万没有幸存的道理,他早就有意另投明主以保全自己身家性命,却无奈张华地对于济州府成封锁森严,难以找到机会。故而当孙知化悄无声息地来到沈家大宅时,沈秀非但没有半分惶恐,反而是悄然松了一口气。
沈秀请孙知化来到自家密室中详谈,两人入座之后,沈秀没有做什么试探之举,而是直接开门见山道:“孙贤弟此来,可是为了西北王之事?”
孙知化道:“不错,想来沈兄已经听闻,本督如今已经归顺王爷,现在文帅麾下效力。”
沈秀苦笑道:“不敢相瞒贤弟,自从魏文则围城以来,为兄就没睡过一个安稳觉,夙夜忧叹,生怕西北军打进城来后,不分青红皂白地大杀一通,将我沈家的百年基业毁于一旦。”
孙知化闻听此言,心中已然有底,正色道:“我西北大军素来主张顺者昌,逆者亡,眼下还未大战,只因文帅仁慈,不愿伤及无辜,然张华地冥顽不化,要用这满城性命铸就他的千古清名,沈兄自束发受教,饱读圣贤之书,知进退,明时势,正所谓圣人之道随世而移,为了这满城百姓,沈兄也应当早做决断才是。”
沈秀从座椅上起身,拱手下拜道:“为兄愚钝,还望贤弟教我。”
孙知化同样起身,扶住沈秀,道:“如今济州府,人心浮动,外无援兵,死战断不能取胜,城池也断无不破之理,这个道理,明眼人都会明白。沈兄只需暗中联络城内缙绅,自然会一呼百应,然后在关键时刻,与我城外大军里应外合即可。”
沈秀面带忧色,道:“可张华地防范甚严,为兄怕是难以找到机会。”
孙知化摇头笑道:“沈兄不必担心,张华地一介文人,所依仗者无非是他的巡抚标营,我久任齐州都督,其中不乏旧识旧部,待会儿我自会去巡抚标营走上一趟。”
沈秀点点头道,又问道:“贤弟有几成把握?”
军伍之中鱼龙混杂,尤其是地方军,与地方官场半斤八两,腐化不堪,不要说袍泽之情,只要不在背后捅刀子就已经是“忠义可嘉”。
孙知化胸有成竹道:“若是在先前时候,我想要说动标营副将,恐怕只有三成把握,可如今大军临城,破城只在旦夕之间,我已有八成把握。”
沈秀大喜过望,再次拱手道:“如此就有劳贤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