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山之巅的赏梅台。
傅尘身着一袭白色道袍,坐在赏梅台的廊道中,透过茫茫雨幕望向半山腰的位置,缓缓说道:“当年之事啊,真是一笔算不清的糊涂账,若是用佛门和尚的话来说,那就是冤冤相报何时了,一报还一报。”
天尘站在傅尘的身后,背负断贪嗔,问道:“若是用道门道士的话,又该怎么说?”
傅尘一笑道:“此中早有定数,身在此局之人,皆有血光之灾。”
天尘若有所思,没有说话。
傅尘继续说道:“郑帝秦功三十岁登基,御宇四十载,硬是将自己的大儿子熬成了半百年纪,这位太子殿下早早就被酒色掏空了身子,与不好女色的秦功相比,自然是天壤之别。不管怎么看,他都要早郑帝一步先走,而皇位又摆在眼前,自然是生出许多不该有的心思。当然,以秦隶的绵软性子来说,他也就只敢在心底想想而已,真要迈出那一步,他还是不敢的。在这一点上,他比萧煜差得远了。”
天尘的语气中带着淡淡讥讽,接口道:“所以你就推了秦隶一把。”
傅尘感慨道:“是啊,我就帮着秦隶下了决心。至于郑帝那边,随着他渐渐老去,猜忌之心也是与日俱增,对于他当年亲自立下的太子,也早有猜疑。接下来的事情也就顺理成章,我在说服了太子之后,又去皇帝那里揭发太子暗中谋反之事,皇帝几经查实之下,就坐定了太子谋反的罪证,要知道天家无亲可不是一句空话,尤其是年老多疑的帝王,在这种事情上更是没有半点容人之量,也正因如此,才就有了后来那桩震动朝野天下,甚至杀得腥风血雨的太子谋反案。”
天尘的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神色,“这也的确像你的行事风范,无怪乎当年掌教师兄言你心术不正,将你挂在峰顶受天风之苦。”
傅尘轻轻怕打着自己的膝盖,笑道:“心术不正?我之谋划,不及掌教师兄一半。”
天尘说道:“所以掌教师兄是大智慧,你只是小聪明。”
傅尘收回视线,轻声道:“大智慧也好,小聪明也罢,说到底还是人心,若是秦功和秦隶父子二人真的父慈子孝,秦隶不生出别样心思,秦功不猜忌他的儿子,任凭我如何鼓弄唇舌,又如何能够成事?”
天尘问道:“那萧煜和萧烈父子?”
傅尘摇头道:“萧氏父子与秦氏父子大不一样。”
至于如何个不一样法,傅尘没有说,天尘也没有问。
两人之间有了片刻的沉默。
天尘轻声说道:“如今的局中人是萧煜和萧烈,咱们都是旁观的局外人,自有规矩,不管是谁都不能坏了规矩。”
傅尘笑了笑,反问道:“你亲自到这儿,就不算坏了规矩?”
天尘摇头道:“我就是规矩。”
傅尘嘴角勾起,似笑非笑地看向天尘。
天尘环顾四周,淡然道:“知道你有后手,无非是徐鸿儒和青尘,不过贫道也不是孤身一人。”
傅尘脸色微变,身形一闪而逝。
下一刻,天尘的身后出现了四道身影,一男一女,两名老者。
微尘、玉尘、徐振之和南谨仁。
玉尘的脸色不太好看,冷笑道:“自小到大,别的不会,脚底抹油的本事倒是天下第一。”
微尘轻声道:“小师弟的资质仅次于天尘师弟,又未经天尘师弟的破后而立之劫,这些年来融汇各家所长,修为深不可测,若是他执意要走,很难拦下。”
天尘倒是没有什么惋惜之情,平静道:“萧煜和萧烈要做个了断,这是他们的家事,我们不好插手,我们要做的是给萧氏父子一个清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