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式回过身来,微微摇头:“高贤弟差矣!江山代有人才出啊!”高骈轻“咦”一声,道:“段氏门中又出高人了?”“段智吉恐怕尤胜段宗信。”王式目光深邃地道。
高骈不由笑道:“你我二人都曾经略安南,这南诏小国,又能翻什么大浪?”王式摇头道:“南诏国郑、段、赵、杨、董、高六大家族,深不可测。蒙世隆手下六大清平官,十二位大军将,五位大总管,更是威名赫赫。朝廷屡剿不平,贤弟可不能小觑啊!”
高骈眉头一皱,道:“段智吉入京,所为何来?”王式道:“他是陪那女子一道来的,好像段智吉就是当年娶她之人。”高骈诧道:“那女子嫁的不是黄巢?”王式目光深邃,默默地点了点头。
高骈忧心地道:“十三年了,那女子年年来找你比拼,你难道不烦?王兄历来杀伐立断,怎么起了怜香惜玉之心?如今,又知她联手了南诏的段氏,恐怕后患无穷啊!”王式心中隐隐一痛,这个女子注定了要纠缠自己一生一世。
长安城,锁春楼。
段智吉望着黄巢四人,知道他们在江湖中,名声显赫。
黄巢这些年,除了年年上京赶考,就是浪迹江湖,交游天下,人称“江湖游侠”。黄霸欲令其承受衣钵,无奈黄巢无意贩夫走卒之流,依旧我行我素。黄巢武功高绝,仗义疏财,四海漂泊,身侧总是有三个人跟随,就是江湖人称“三棵树”的林言、朱温和张全义。
林言是黄巢的外甥,却比黄巢年长六岁,心冷似铁,人称“阎罗王”。朱、张二人同龄,都只有二十二岁,本是黄巢的贴身小厮,经黄巢和林言十余年的指点与教导,骎骎然已是江湖中一流的武功高手。朱温灵敏机变,张全义沉稳练达,相辅相成,成为黄巢不可或缺的左膀右臂。
刘杏儿端起一杯醇酒,站起身来道:“黄大哥!当年你就是在此给杏儿送别。大哥的情义,杏儿无以为报,只有来世结草衔环。”黄巢“哈哈”大笑,道:“你当年远走南诏,投奔段氏,大哥没有拦你,看来是对了。你此生有段兄这等英雄豪杰照顾,亦了了为兄一桩心事。”
刘杏儿忽然眼圈一红,恨恨地道:“只是那老贼武功盖世,不知何年何月方能报此不共戴天之仇?”言罢,泪水潸然而下。黄巢黯然道:“杏儿!如果不是你执意要亲手杀死他,又何必等到今日呢?江湖黑白两道,十余年前就下了必杀令,对王式一门,格杀勿论!”
段智吉忽然冷笑一声,森冷地道:“好个奸猾的王式!”刘杏儿不由诧异地问道:“段郎此言何意?”段智吉微微哂笑,却不点破。
这时,林言开口道:“王式正是利用了我们,得以苟延残喘至今日。”
刘杏儿左右看看,异常吃惊,却理不清头绪。
朱温微微一笑,道:“黄帮主一纸英雄帖,号令天下武林,王式非刘杏儿莫属,这岂非成了王式的一根救命的稻草、一道护身宝符?”刘杏儿如梦方醒,道:“怪不得和老贼一比拼到关键时刻,他总会剑下留情,亦不伤我性命,并叮嘱我明年再来,原来如此!”
掌柜寒冬冷眼看着黄巢等人,眼中露出一股慑人的光芒,一闪即没。他与黄巢等人相交亦有十余年了,几乎每年都会在此会面。虽然未曾深交,却也是无话不说的朋友。黄巢看到寒冬眼里的精芒,不由心中一动,却不点破。
众人正自说到紧要处,忽听门外有人森冷地喝道:“莫要走了楼内的一众反贼!”众人大惊,冲出锁春楼。掌柜寒冬却没有动,只是静静地端着酒盅,若有所思地望着门外。
夕阳下,王式与高骈带领着百余名马步亲军,已围住了锁春楼。
王式悠然地道:“看样子你们已经洞悉了老夫的深意,既然如此,就休怪老夫无情了。”
刘杏儿一见王式,恨得浑身战栗,道:“老贼!你这个小人!竟被你愚弄了一十三年,我恨不能食尔血肉。”王式面不改色,淡然道:“老夫本非君子,你们这些自称侠义之人,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愚不可及,与老夫何干?”
这时,一人“哈哈”笑道:“说得好!说得好!王兄不愧‘京城六虎’之首,兄弟五体投地!”说话间,一个瘦长身材的锦衣男子分开众亲军,出现在众人面前。
高骈莞尔一笑,道:“康兄不在家中养伤,怎有闲情来此看热闹?”康承训干瘦的脸上略显苍白,一双深凹的眸子,精光闪闪。忽听人丛外又有人笑道:“有热闹,怎能少了我们兄弟?”说话间,一行三人挤进场中,黄巢等人不由大惊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