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世宗当即册封刘仁瞻检校太尉兼中书令、天平军节度使,其余降将也是各有封赏。可是,刘仁瞻却永远也听不到大周皇帝对他的封赏了,那可是至高无上的尊敬与钦佩。刘仁瞻为了守住寿州城,亲手腰斩了意欲逃出寿州城的亲儿子,誓与城池共存亡。刘仁瞻自呕血至今,兀自未醒,就在周世宗册封他的时候,躺在担架上的刘仁瞻,终于不无遗憾地离开了这个纷扰的乱世。
但是,周世宗面对着江南敞开的门户,居然班师回朝了。
“这次周朝能够退兵,虽是宋大人遣使辽国和‘北汉’之功,但国弱无外交,怕只怕辽与北汉阴奉阳违,不肯轻易开罪周朝,陷我朝于绝境。记得先帝驾崩之时,曾言道:用兵中原,南方诸国定不敢异动,倘若用兵南方,中原王朝定会南下。如今看来,果不其然。”林仁肇斜倚在书房的太师椅上,微闭双目,右手轻轻地揉按着太阳穴。
唐元宗自掌国以来,竟将先帝遗言抛之脑后,先后攻灭了闽、楚两国,虽说扩展了疆土,却深陷其中。为了应对此起彼伏的叛乱,唐元宗这几年已是焦头烂额。如今家事未靖,外祸接踵而至,面对强势的周朝,唐元宗深感无力。
“周朝而今兵强马壮,雄师百万,若要力敌,恐非易事!”萧蓝若看了一眼异常沉闷的林仁肇,也是心情郁闷。林仁肇因兵败之事,已被贬在府多时了。
“孩子们都还好吗?天冷了,别让他们冻着了。”林仁肇望着屋中的炭火,幽幽地道。“小小和小人在经过这次的洗髓易筋后,内力上虽只小有所成,身体却与那些寻常小儿,有了天壤之别,区区些许寒气,已难侵害他们。”萧蓝若微笑道。林仁肇面色稍霁,若有所思地道:“还是要稳妥点,一味地追求精进,虽不是坏事,但循序渐进方为正道。毕竟他们还小,有了坚实的根基,对他们可是有百利而无一害的。”萧蓝若点头称是。
是年,周世宗疏浚汴水,北上五丈河,东流至定陶,入济水,开通了齐鲁运路。周世宗还做了一件事情,就是遣使去了一趟辽国和北汉,见了见两国的执宰大臣。于是,唐元宗就这样被孤立了。
十一月,周世宗第三次兵下淮南,御驾亲征。
一将功成万骨枯,周军势如破竹,攻克濠州,顺带将从涣水赴援的数百唐军战舰,在洞口一举全歼。泗州接着沦陷,唐水军驻扎清口的数百战舰,因泗州已失,匆忙撤退。周世宗岂容他们逃脱,令周水军全力追击。岸上的赵匡胤痛打落水狗,沿淮河两岸,一路追杀至楚州西北之山阳北。唐濠、泗、楚、海水陆都应援使陈承昭力战赵匡胤,不敌被擒。唐水军至此全军覆没,仅逃得五艘战舰,长江以北,不复再现南唐水军。
楚州守将张彦卿斩杀欲降周朝的长子,誓死不降。楚州攻围战,异常惨烈。即使城破之时,军民仍是拼死血战,张彦卿更是率千余死士,与周军展开巷战,直至最后一人。周世宗亲征江南以来,何曾遇到过这样的殊死之战,不由暴怒,令屠城。楚州城顿时哭号漫天,血溢街衢。
后周显德五年(公元958年),初春。至此,淮河以南,长江以北,各州县望风而降。周世宗令凿楚州西北之鹳水,使周水军战舰由淮河入长江。
当周军入扬州之时,城中只余十余人。扬州风闻周军将至,焚毁扬州,驱居民过江避难,昔日繁花似锦的扬州城,成了一座不设防的空城。
周军拔静海军,攻陷天长,通吴越之路,再克海州。周世宗乘着战舰,浩浩荡荡地冲出淮河,终于莅临了烟波浩淼的长江之上。
周世宗至迎銮镇,亲至江口。赵匡胤奋起神勇,大破唐军瓜步、东沛洲水军,并乘势一举攻上长江南岸,杀散驻军,所向披靡,一把熊熊烈火,烧尽唐军沿江营寨。然后,泰然返回北岸。这一战,荡尽了唐军所有的锐气,南唐已不堪一战。
唐元宗遣使罢兵求和,割让未失之庐、舒、蕲、黄四州,以长江为界,江北之地,尽属周朝。唐元宗改名景,去帝号,只称“国主”,废年号,奉周正朔,岁贡称臣。不仅如此,还献银十万两、绢十万匹、钱十万贯、茶五十万斤、米麦十万石以犒王师。周朝尽有江北之地,得十四州、六十县。
周世宗笑纳了李璟的供奉,竟然真的班师了。泉州留从效率先称藩于周。“南汉”刘晟忧惧成疾,一命呜呼,其子刘鋹年十六,嗣位,国事尽掌于宦官龚澄枢和女侍中卢琼仙。周军一退,此时已成为了“南唐”国主的李景,恼怒之下,以专权之罪,罢黜了当朝太傅、中书令宋齐丘,令归养九华山。
周世宗解除了南方的威胁,漳泉、荆南和湖南不足为虑,“吴越”钱俶历来以中原马首是瞻,“南汉”刘鋹黄口小儿,内乱纷纷,最强的“南唐”李璟也俯首称臣了。现在只有“后蜀”孟昶和“北汉”刘钧了,最令人不安的是朔北的“大辽”耶律璟。柴荣环顾四海,能与自己一较高下的只有辽国了。
周世宗疏浚汴口,导河达于淮河,是为“汴渠”,成为中原与江淮间主要的水路干线。由王朴监修的“大周刑统”颁布实施;以元稹“均田图”赐诸道,遣人分行诸州,均定田租。命诸州及乡村,百户为团,置耆长三人,诸色课户、俸户均归隶州县,幕职、州县官员,支俸钱和米麦。
当所有的一切都安排妥当之时,周世宗的目光从烟雨葱茏的江南,转向了寒风凛冽的朔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