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里公公的话,杨锐还是第一次听说,虞辉祖却是点点头,看来是真有其事。他见张四先生称赞,忙说道:“不敢不敢,张四先生抬爱了。”杨锐见他如此,也只好跟着附和。
张四先生话意正浓,接着道:“这本来嘛是去ri本看大阪博览会的1,学学ri本版盐晒盐之法,用于两淮,振兴盐业,听闻沪上这边工厂需盐,特来求销的,现在看来老夫想的还不深啊,唯有深处着手才能振兴工商啊。”
真是遇到知音了,不管他是什么身份,杨锐都是对此深深尊敬的,这大清还是有很多人才的,只是内部牵绊根本用不了。杨锐诚心说道:“老先生一心为国,实乃我等之表率,ri本那边我们也在参展,虽是不才,但是为老先生跑跑腿还是能胜任的。此次ri本博览会只是东亚之盛会,明年在美国的圣路易斯城有世界博览会,那才是影响全球的,届时竟成请邀先生一同前往,走太平洋,二十余ri就到了,也是很便捷的。”
张四先生闻言大悦,说道:“好好!老夫一定前往。”
接下来的众人又是畅谈一会,张四先生起身告辞了,杨锐让虞辉祖找人去给虞自勋发报了,这老先生还是明白人,在大清的关系又深,更重要的是他为国求道,以老弱之身四处奔走,这奉献牺牲jing神不比革命党人差,那效果就更不是可以相提并论了,一个是身体力行以求富国富民,一个是以救国之名行毁国之实,这满清是丢了香港,失了外兴安岭,可是在党国时代东北失了不说,蒙古却再也没有回来,北方战略纵深从此丢失.....
杨锐送完人不知道怎么想起了这些,长叹口气,不招呼虞辉祖就径自走了。虞辉祖对此也见怪不怪了,竟成老是会走神,老是会莫名忧愁,这是大家所熟知的,男人间不会似女人那样刮三喜欢寻根究底,大家的心事都是各自藏着。
也许是杨锐的激励起了效果,从这天开始,钟观光学习德语的劲就更足了,晚上过江来找杨锐对话德语,见杨锐正在忙,他就找雷奥去了,雷奥对他的印象还不错,加上生活实在是太过空虚,雷奥当晚就被他忽悠到陆行去了,每天教他德语,雷奥是德国.军事学院毕业的,虽然专业不同,但是语言和一些基础xing的科学知识还是有的,对他来说增益非常啊。看到雷奥这个大酒鬼居然能有正经事情做了,杨锐也松了口气。
周六上午是有课的,经济学这门课马上就要讲完了,杨锐正打算下周开始考试呢,谁知道早上一到学校却是没有人,忽然想起来似乎学社不在,一般都去了张园弄什么讲演,既然学社没人,就只好去张园看看了。
张园现在都变成学社的根据地了,每周都在这里有演讲,从上个月讲了ri本改革之后,杨锐就没有来了,因为现在想上台讲演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听众也越来越多,前面打牌子的时候需要他撑的场面,那现在场面撑起来之后就没有非要他上台的必要了,加上平时繁忙,也怕一不小心说什么反清言论被满清追杀,就有意疏远了。可是对讲演疏远,但和大家的关系却是更进了一步,平时内部开会还是去的,虽然蔡元培还是老调重弹的说要扩大学社,以教育更多的国民,但是学社经济条件一直没有好转,学生多了,需要更多的教室更多的伙食,可是钱箱空空,杨锐几次见学社里的伙食越来越差,肉食基本没有,油花基本不见,就知道怎么回事了,他没有找蔡元培,只是找了管内务的汪允宗。
两人商议之后学社就不再买粮和油了,两者皆由味jing工厂送来,小麦被分离出面筋后,余下的淀粉一般都是卖给纺织厂的,这些东西其实做主食也是可以的,学社经费紧张那么把这些当主食正好,又怕只是淀粉没有面筋造成营养不良,淀粉只是送三ri,其余ri则是大米。当然这些都是杨锐自己掏钱的,淀粉是按照卖给纺织厂的价格,大米则是让钟观光在外面买的,学社现在学生三百多,算上女校和教室还有一些常来的友人就有五百了,每月光大米就要四百多块,油盐菜则是另算的。
杨锐现在还是很有钱的,哪怕上次因为扩建味jing工厂又增资一万块,但是之前印书馆的三千未付款,ri方的三万,之后的那本美洲金银的书,也卖了一千块和五千ri元,核算下来余款还有两万八千块左右,除去已被当做实验室花资金的——特别是无线实验室最为花钱,余下的还是可以支持学社一下,又担心这消息一公布后续没完没了,就和汪允宗说要暗中进行,中国素来是有吃大户的传统,要是吃不到就会说为富不仁,自己的钱虽说来源完全正当,但是一旦骂起来,文人口中有何正当可言,汪允宗却以为他是清末活雷锋做了好事不留名,对他是一揖到地,实在是羞煞了他。
杨锐来的时候讲演已经开始了,大厅里人不少,杨锐后来只好坐在后面,讲台上一个年轻人在使劲挥手呼喊,这个人讲完之后,下一个人上去的也是年轻人,杨锐大概听出了什么意思。张园这次的讲演是拒法,前年广西巡抚王之chun到任,因庚子赔款加重了收刮,加上广西自太平天国以来本就有造反的传统,于是下面反了,这些义军常常出没边境,难以剿灭,王之chun就准备和法国安南总督协商,邀请起入境剿灭,同时为了酬谢法国人,拟将广西的矿山作为酬谢交由法国经营,这一消息传出举国哗然,于是学社的学生都到了张园进行讲演。
听到了什么回事,杨锐反而不想再听下去了,这和看后世的某些新闻一样,一开始是看完愤怒,再后来平静,再后来就逃避了。这个时代是很垃圾,但是老是在这里呼喊而不做任何可行xing的计划,那么宁愿不要呼喊——因为喊的太让人心焦了,在这个时代,杨锐只认为自己是旁观者,在不伤及自己生命和财产的情况下,他愿意为自己所认可的革命做些贡献,但是要让他为革命付出什么极大的代价,这是万万不可的,有租界这个避风港他可以完全无视外面变成什么样的世界。
1张謇原本是5月27号赴ri7月29ri回国,在此特提早一个月,并提早回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