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将军息怒!”刘裕不急不忙道:“将军可向朝庭上表,辞会稽内史,请入朝为官,只须您小心本份,桓玄亦拿您无可奈何,而您的死敌卫将军,他人虽在建康,却与您同殿为臣,在没有口实之下,并不能上门寻仇,您只须避着他,匆与其起正面冲突,或可安渡余生,此乃保全门户唯一之法,请将军勿要迟疑!”
“砰!”的一声巨响,刘牢之重重一击几案,勃然大怒道:“我刘牢之这一生,戎马数十载,斩首十余万,无比逍遥快活,岂可将生死操于人手?德舆,亏得本将对你推心置腹,你却劝我放弃军权,曹孟德尚且诚恐己离兵为人所祸,本将离军孤身赴建康,又置于何处?此话休要再提!”
曹孟德紧抓兵权不入,那是人家手里的兵马上下一心,都能为他效命,而刘牢之众叛亲离,再无效死之士,所欠缺的,只是一个带头离开的人罢了。
刘裕神色复杂的看了眼刘牢之,他明白,刘牢之已无药可求了,同时他也清楚,先走与后走的区别,先走可以给人一种有决断,有魄力的印象,后走者会不自觉的对先走者马首是瞻,对将来执掌北府军有着很大的好处,虽然会触怒刘牢之,但刘牢之大势已去,根本不用惧怕他的报复。
索性把心一横,刘裕站起身,一躬到底:“将军不听忠言,裕亦无可奈何,唯有祝将军化险为夷,裕先行告退,请将军保重!”说完,大袖一甩,施施然离开!
殿内诸将还在发着愣,何无忌已现出了若有所思之色,看了看刘牢之,又看了眼刘裕的背影,一抹挣扎闪过之后,猛一咬牙,也向刘牢之深深一躬:“请将军保重!”随即提步紧追刘裕而去。
“岂有此理,这两条白眼狼,临阵脱逃,按律当斩!”刘敬宣率先回过神,急怒攻心,指着两条身影厉声喝骂!
一股巨大的恐惧涌上了刘牢之的心头,他可以预见到刘裕与何无忌的离开将给全军带来的连锁反应,可这时,斩杀刘裕与何无忌势必不可能,只得强作镇定,挥了挥手:“走便走了,不须理会!莫非离了他俩本将便不能成事?”说着,锐目向下一扫,又道:“桓玄志图篡逆,晋室早晚易鼎,本将理当举兵西向,然则德舆所言也有几分道理,眼下出兵无名无份,因此,本将欲勒兵渡江,移师广陵,据江北以寻清君侧之机,愿与诸君共此功名!”
除了刘敬宣,每个人均是现出了愕然的表情,参军刘袭忍不住站起身,直言道:“事之不可者,莫大于反,将军往年反王兖州,近日反司马郎君,今又反桓公,一人三反,何以自立?末将羞与为伍,请将军自便!”
刘袭重重一拱手,转身向外走出,孙无终等诸将相互看了看,也向刘牢之深深一躬,陆续离席出殿,眨眼工夫,偌大的军府大殿除了刘牢之与刘敬宣再无他人,北府诸将一哄而散!
父子二人仿如末日来临,表情呆滞,怔怔望着,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而在殿外,第二个离去的何无忌,快步追上了刘裕,急问道:“德舆兄,我北府军剧变将生,下面该如何行事?”
刘裕回眼望向了都督军府,同僚们鱼贯而出,显然自已的带头离开成了压垮刘牢之的最后一根稻草,一代名将不是败在了战场上,而是败给了自已,这让他百感交集。
刘裕有了一瞬间的恍惚,随即便收回目光,叹道:“论起本心,这未必是辅国将军所愿,但他处于强臣之间进退失据,以致接连三反,军心尽丧,愚兄以为辅国将军必不幸免,此乃天意,非人力可逆转,无忌你何必与之俱死?你可随我徐观时势,桓玄若守臣节,当与你事之,不然,当与你图之!”
并不是每个人都有称王称霸的野心,何无忌正是如此,他的欲求只是跟随明主,获取高官显爵,以光耀门楣,这一听出刘裕的话语中隐约透出的一丝野心,当即想都不想的深施一礼:“无忌愿唯德舆兄马首是瞻,只是,你我皆为北府宿将,无忌担心桓玄或会猜忌,恐怕终不能幸免,德舆兄可有对策?”
刘裕摆摆手道:“你我只要不领军,不出镇一方,便不会有事,玄方矫情饰诈,必将复用我等,咱们留在京口安心待他派人前来,无忌你不用担心。”
何无忌对刘裕还是挺信服的,立时松了口气,再施一礼:“那无忌先告辞了,请德舆兄多加保重!”
刘裕伸手示意:“无忌,请!”(未完待续。请搜索,小说更好更新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