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孙策那滑稽的样子,周瑜再也绷不住脸,不由得‘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孙策也挺直了身体,上前一步亲切地揽住周瑜的肩膀,两人一起哈哈大笑着走进雅间,意气风发间,尽显年青一代江东才俊的豪迈。
两个年轻人相携进入雅间,在桌旁坐下之后,呼唤酒保上酒上菜,然后孙策神神秘秘地将酒保赶出门外,一边举杯豪饮,一边不住地看着周瑜诡异地微笑,似乎有什么话要说,又有点羞于出口的意味。
不过周瑜知道孙策的脾气xing格,知道他一向藏不住话,心里有事,不吐不快,就算自己不问,到最后他还是会憋不住告诉自己。再加上方才被他一番调侃,心里还有点气恼,所以此时他虽然明知孙策必是有话要说,却故意装作没看出来一般,只顾和他顾左右而言他,一边有一搭没一搭地与他碰杯饮酒,一边漫不经心地听他讲一些此次游历的路途见闻。
这两人从小一起长大,相交莫逆,对彼此都极为了解,看着周瑜微弯的嘴角那一丝时隐时现的笑意中所透露出来的调侃意味,孙策心里明白他早已看出自己心里有话,且如鲠在喉不吐不快,而且他知道自己爽直而略显急躁的脾气xing格,他现在不出言发问,并不是没有看出自己的心事,而是在故作懵懂,不给自己吐露心事的机会,以此来报刚才的一箭之仇而已。
想到这里孙策又好气又好笑,虽然他出身将门,家境优越又有一身好武功,在江东一带素有‘小霸王’之称,一向鲜有人敢于招惹于他,然而面对着眼前这位自小一起长大的玩伴和挚友,他却是毫无办法。
因为论交情,两人称得上过命的挚友;论家世,两人的父亲地位相当,同为州郡太守;论武功,身材稍显单薄的周瑜并不在他之下;论谋略,除去略显谨小慎微缺乏气魄之外,周瑜比他甚至犹有过之。所以不管在江东一地有多少人对他敬畏有加,但他对周瑜却只有尊重,绝对不会因一时意气而翻脸。当然,同样的心理在周瑜身上也同样存在,只不过周瑜一向沉稳,也轻易不会招惹别人生气而已。
见对方始终不肯主动接茬,而孙策又有些急不可耐地想要倾诉心事却找不到台阶,不由得唉声叹气起来。
然而周瑜向来沉稳,极有定力,对于孙策的坐立不安视若未见,只当没这回事,而且还招手请酒保招来一位唱曲女子,一边倾听丝弦清幽,一边闭目击节,显得十分陶醉。
孙策更加急躁,他挥手将一锭银子扔在唱曲女子怀中,不耐烦地打发人家离去,然后转头对犹自闭着眼睛摇头晃脑的周瑜大声说道:“我说兄弟,人家都走了,你还在这里沉醉什么?!像这样的一些庸俗曲调,哥哥我都听不下去,你可是自谓堪比师旷之聪雅量高致的周郎,怎么会听这样的曲子?还在这里装模作样!气我是不是?!”
周瑜缓缓睁开双眼,故作奇怪:“咦?方才的曲子很美呀!难道伯符没听出来那是司马相如的《凤求凰》?以今ri哥哥的表现看来,这首曲子应该很合你的口味,所以小弟这才擅自做主请人弹奏啊!哥哥非但不领情,还这般发怒,真是叫小弟伤心啊!”
说完一手抚胸,眉头深皱,做悲痛yu绝状。
孙策无奈,只觉得啼笑皆非,拿自己这个兄弟实在是毫无办法。他以手掩面,双肩耸动,不停地吸着鼻子,然后突然间用双手在脸上用力抹过,做壮士断腕之坚毅状,便yu开口。
却不料周瑜察言观se,早已看出对方已经沉不住气,却偏要和他作怪,不等他的话说出口,却已经推杯而起,皱着眉头说道:“哎呀,不行了伯符,小弟突觉身体不适,而且有些不胜酒力,这就要告退了!你我兄弟还是改ri再聊吧!”
说完转身要走。
孙策见状再也装不下去,只好上前一步拦住周瑜,涎着脸说道:“好兄弟,哥哥知道瞒不过你,也知道一见面调侃你不对,哥哥向你赔礼还不行?!快点坐下,哥哥真的有话要说!”
周瑜也知道自己这位好兄弟的xing格,轻易不肯低头,所以也就见好就收,不为己甚。他展颜一笑,一边回身坐下,一边说道:“这不就是了?自家兄弟之间,有话就说就是,学什么穷酸文人扭扭捏捏?这可不像是你的心萌动,终于有哪家小姐打动了我们小霸王的芳心了?”
原来这周瑜和孙策二人一向目高于顶,虽然已经对男女之事有所向往,但却一直对于一般女子视若粪土,尽管也有人上门提亲,但这两个年轻人在这一点上却是出奇地一致,绝对不肯将就,若是自己看不中的女子,就算对方家世再好,父母再怎么压制,却也总是执意不从。
而且这对小哥们虽然嘴上不说,其实暗地里也在彼此较劲,既然在家世武功以及谋略上不相伯仲,那么就希望将来所娶的妻子能够压过对方。然而一个人越是在一件事上患得患失,那么等到这件事真的来到之时,就越是会拿不定主意。
那周瑜知道孙策向来是杀伐决断、遇事反应迅速、丝毫不肯拖泥带水之人,既然今ri行举如此反常,那必然是与这件事有关。这也是知己知彼,也是以己度人,他察言观se之下,早已将孙策的心事猜了个仈jiu不离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