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就别去了!让他们父子好好待一会吧,方才我刚去探望过了,奇山说……说他父亲的命至多能撑到天亮,所以这点时间,还是留给他们父子团聚吧……我们就别去打扰了……”紫燕说着抹了一把眼泪,若安望着窗外泛白的天色,心中痛苦难耐,鼻子一酸泪也随之涌出。
“本该试药的是我,为什么要跟我交换……”若安喃喃自语道,紫燕叹了口气:“何大人说你还那么年轻,因此丧命太可惜,而他欠大殿下的太多,这样做算是还大殿下的多年来的恩情了……”
若安沉默了,移步到了门前,紫燕问道:“姐姐,你要做什么?”
若安没有回答,只是推开了门,站在门内朝外望去,只见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那对面房子里烛光昏暗,一个萧条的身影坐在门前的台阶上,若安眉心一紧连忙朝紫燕招手:“快来看,那可是何齐山?”
紫燕凑了过来,只一眼便认出那是何齐山。好奇的问道:“他怎么会坐在那?难道?!”紫燕心中一惊,连忙跑了出去,若安紧随其后,迈步走了过去。
“你为何坐在这?何大人呢?他怎么样?”紫燕先一步跑到跟前问道,何齐山没有说话,似乎没有听到紫燕的问话,依旧独自发着呆。青色的胡渣已经长出来,一脸沮丧,说不出的颓废。
紫燕急了,推门而入,看见床上的何鸿信面色青紫,心里就是一阵紧张,上前一探,还有微弱的脉搏,只不过气若游丝,命不久矣。
紫燕唤了两声见没有动静,这才出来找何齐山问道:“何大人他……还会再醒过来吗?”
“他不会醒了……这样睡过去也许是最好的……”何齐山淡淡的说着,声音有一丝哽咽,若安此时也走了过来,陪着何齐山一同坐在了台阶上,紫燕见状也坐了下来。
“其实,他一直是我心中的英雄,小时候便幻想能有一天成为跟他一样救死扶伤的大夫,一切都很好,直到他入了宫,当了官……地位越大,愈发的身不由己,那时我才知道,原来大夫不仅能救人,想害人也是易如反掌,到最后出了那件事,害死了前皇后娘娘,被判了死刑……我娘当晚就晕了过去,见到宫里送回来的面目全非的尸体,更是悲痛欲绝,一口气没提上,就此撒手人寰……”何齐山说着,偷偷抹了把眼角的泪水。
紫燕忍不住伸手抚了抚何齐山的后背以示安慰,他苦笑了一下继续说道:“我本以为他死了,后来大殿下来找我,我才知道,他并没有死,送回我们家的只是一个死囚的身体,而他还被秘密的关在大牢里,那个时候我才知道,他所谓的用错药,其实是受人指使,只可惜他始终守着那个秘密一个字都不肯说,大殿下留下他的命就是想查出主谋是谁,可他宁愿坐穿牢底,也不愿意说出那个人的名字,而这一坐就是十几年……”
“所以你才这么恨他……”紫燕柔声问道,何齐山点了点头:“他为了保护那个人,害的我们全家家破人亡,你要我如何不恨他?我娘因他而死,你要我如何不恨他?现在他为大殿下试药,为了还清他欠下的债,我们相见便要永别,你要我如何不恨他……他永远都是那么自私,从未想过我,从未考虑过我半分!”何齐山越说情绪越激动,将头埋了下去,闷声落泪。
若安似乎想起了什么,从怀里掏出一张被叠成四方的纸交到了何齐山的手上,他一愣,望着若安,若安柔声道:“你打开看看……”
何齐山顺从的打开,原来是一幅画,借着淡淡的晨光,何齐山仔细打量,那画上画的是一个老人的头像,一脸的沧桑,满脸遍布的褶皱,眼神里却充满祥和与慈爱,让人看了不禁动容。
何齐山的身子微微颤抖,嘴唇微动似乎想说什么,若安见状解释道:“我在狱中与你的父亲相遇,他救过我,陪我聊天,鼓励过我,我才没有心灰意冷放弃希望,在狱中就不缺的就是时间,我作画自娱,便为他画了一幅小像,待我离开时,他叮嘱我,要把这画交到他儿子手上,他想让你知道,他很惦记你……只可惜那日我走的匆忙,并未问清他儿子的姓名,如果我能早一点知道,那人就是你,你们父子也就能多些相聚的时间来化解矛盾……其实他心里有你,也很爱你,他说自己对不起安怡皇后跟大殿下,其实他真正觉得抱歉的人,是你……”
若安说到这,已经不忍再说下去了,何齐山的身子抱成一团,不住的抽泣、颤抖,紫燕搂着他,不住的安抚也无济于事,若安抹掉了眼角的泪,抬头看着那初升的太阳,轻叹道:“日出了……”
何齐山身子一震,起身就奔进了屋内,紫燕扶着若安也踏进了这间充满药味的房间,此时的何鸿信已经永远的停止了呼吸,而他最挂念的儿子,此时正跪在他的床前抱着他的尸身痛苦,一遍遍的呼唤着,那个他一直想听却终究没能听到的两个字——父亲。
紫燕的眼眶红了,若安的心里也是一阵阵的酸楚,这不正是子欲孝而亲不在的写照么……
紫燕想上前安慰何齐山,却被若安拦住了,她摇了摇头:“让他哭吧,发泄出来才不会把身体憋坏……”
紫燕哽咽的点了点头,眼泪却止不住的往外涌。
若安也沉默了,她来这里这么久,虽然多次跟死神擦肩而过侥幸逃生,可这次还是她第一次亲眼目睹身边人的死亡,第一次感觉到生命的无常,第一次感受到那种什么事都帮不了的无力感……(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