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雨骤风急,雷电交加,连不灭心灯也躁动不安起来,为何?
道门有道门推演的方法,禅宗也有禅宗的方式。垂目片刻,景唤忽然大惊失色,然后自如愿塔顶跃出,在雷雨之中一路急飞:“是那魔女……是那魔女……”
景唤的脑海里,只剩下了那个比此夜雷电还响的消息——有个孩子既将出世,那是我的血脉。
若是浮苏师妹,应更早几年,所以必是魔女浮苏。一念至此,景唤心中亦有些乱,就算他如今不曾得上世记忆,也知道自己从不曾动过心念,也没有过后代。这一点,从当时与流光的谈话中也可得出。
奔来奔去,却是天原,景唤毫不停顿地下天原去,待到感应之中的地方时,恰逢天际一道惊雷如锋利的剑刃一般破空而来:“那孩子本不应在世上,这是天罚。”
与天劫有所不同,没有那么大的威势,天罚是惩罚,天劫的劫字是自劫灭而来,所以天罚会稍温和一些。生灵既已长成,天道便会余一线生机,不会真正将那新孕育出的三魂七魄劈散。
“不对,寻常天罚多是六六、七七之数,这天罚似乎是九九之数。”景唤忽然想了想自己上世,好像又能理解了。不过如果他不愿意,那孩子是不可能来到世上,孕育新的生魂需要父母双方都同意才能成,为何会如此?
景唤此时才开始真正怀疑起自身来,他真的那般心仪师妹,如果只心仪于师妹,这孩子又从何而来。他不相信是那魔女对自己动了什么手脚,有些事动手脚也是没有用的,景唤此刻,神魂不稳,心智全失。
但很快,他又醒悟过来,魔修最惧雷电,不管是劫是罚。他现在面临的问题是,那孩子那魔女,他是否当施援手。
最终,景唤祭出禅杖,将那雷劫挡下,身入那正传来痛呼之声的楼宇之中。苍诘先看到了景唤,连忙让所有人都退下,只留下负责接生的妇人在楼中。苍诘自己也悄然退去,这本就是该让光头和闺女在一起的时候啊!
而且,苍诘有一种,光头你总算来了,老夫也可以功成身退了的如释重负感。
景唤感应得到苍诘的离去,没有说什么,那魔女脸色苍白如纸,生产明显十分不顺,若他不来,必是一尸两命。站在榻前片刻后,景唤伸手按向浮苏的脉门,将灵力度入她体内。
浮苏此时真正是在生死边缘,孩子不生下来是一尸两命,但要拼尽灵力生下来,恐怕也逃不开一尸两命的结局。苍诘束手无策,着急得心肝都直颤,却也无法可施,幸而景唤来得是时候。
模糊间灵台一阵清凉,身体渐起微薄生机,浮苏迷茫地睁开眼缝,片刻后却绽放开一个令景唤猝不及防的笑,不勉强,也不带丝毫委屈与控诉,是欣然与惊喜。一笑,令苍白无比的脸瞬间若晴空之下桃李并放:“天宸……”
景唤又是一惊,这魔女唤的是自己上世的名字,难道这魔女心中所念并非如今的自己,而是上世。这魔女不过一千多载寿元,难道世间真有转世托生而不抹消记忆的存在?
“我有想你呢,好久好久……”
于是,景唤误会了。
灵力渐渐度入浮苏体内,她的身体并着小黄豆一起得到来自景唤灵力的蕴养,终于有了点生气。小黄豆吭哧吭哧往下坠,急着要出来与父母相见,虽然他那对父母不很着调是吧,可子不嫌母丑,狗不嫌父呆,啊……是狗不嫌家贫。
但生产的过程,哪有那么顺利,浮苏总算体会到修士们早早产子,一旦到中高阶都不再孕育后代的原因了,怀孕的过程漫长,生产的过程更显得漫长,疼痛如潮涌,一波一波冲击着她的心神。若非景唤一身禅宗修为,以灵力相哺,浮苏只怕早幽然一叹,就此咽气。
只是小黄豆再使劲,浮苏再用力,那声能令他们安心的啼哭声依旧迟迟不肯嘹亮响起……
(咂嘴,写完这章,顿觉自己是个良好的文艺青年,这章多酸呐是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