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家早已要剿匪不假,为了一举歼灭匪徒等待时机而让山匪多祸害了些无辜百姓也不假,但不并意味着周家要无怨无悔地背负起那些匪徒造下的孽债,救下一个人之后还要再负担起这人的一生。
曼云乘的小马车离开不久。一队护卫就押着整束好的几个妇人与另一批人会合起来,向着县衙行去。
隐了一天的剿匪事要正式地翻到了面上来。周家在给李知县送上一功之时,同样也计划着要将这位在霍城越来越配合的大老爷彻底地拖下水。毕竟。真要在城门上象周曼云所讲一样挂一长串的人头,还得李知县盖个大印。
几辆大车拉的匪徒尸体和哭哭啼啼过街的妇人,一下子让沉寂了许久的霍城沸腾了。
不仅市井小民们围堵了县衙附近的街道看热闹,就连纳着未来精英的传芳书院也在接到消息后比以往早散了学,许多年轻的学子一齐挤到了看热闹的人群里。
周家的修裕堂也几乎都空着,本应归家的少年们比别家的更早奔了县衙附近。因为周忱有参与剿灭六盘岩的行动,他们就更是与有荣焉地去捧场了。
只有高维住的西厢依旧与往日一样响着朗朗的读书声。
一扇纸窗半掩半开,窗下的高维眉眼舒展,气宁神闲。在经过了前次被绑架的教训之后。他整个儿象是从内到外重新淬过了一遍似的,安静内敛,越发显得温润如玉。
“维儿!这会儿也你还静得下心来!”,隔着窗,象是无意散步而至的周柏笑望着内侄,眼露赞许。
“姑父!”,高维立即起身行礼,才推了椅子赶到门口相迎。
安排着周柏坐定,又唤墨竹倒茶。高维的行止语音如清风淡拂,平和自然又不失恭敬,引得周柏不住地点头称道,一室融融。
高维待周柏较之从前亲近些也是自然的。在绑案发生过后。姑母高氏起先见他还有些女人家的迁怒小气,可身为周慎亲父的周柏打从高维被救回,就一直对他和颜悦色。极力安慰。倒也让高维想到母亲曾点评过姑母性子倔强也是他们夫妻别居的原因之一。
闲问了几句学业,周柏的眼中悄带上了些黯然。低声劝道:“维儿,你也不必矫枉过正。只一味地闭门读书。少年人跟着同伴看看热闹也是好的。不然总有曲高和寡,过于清傲之嫌。”
“维儿晓得。只是先生交代的功课还没温好,不敢懈怠。”,高维低头,轻掩了无奈。
虽然因为余妈妈死了,到底薛素纨是有意勾他还是递进来的信无意地成为钓饵无法定说,但由周忱带着头的疏离,还是被周家几兄弟有样学样。最为亲近的周慎现已拜了文大国手为师。文先生无家无口搬进了从前徐讷住的敦院,这会儿也同样回了周家的周慎就又去学棋了,估计又得耗到天黑。
“其实当初我也和你一样,也是一门心思只晓得读书。”,周柏长声一叹,清隽的脸上带上了些怅然。戒散之后,他原本形销骨立的脸型圆了些,但总归还是瘦得恢复不了从前模样,但也正因此反带上了点所谓的清逸之气。
“姑父自小课业上佳,父亲在维儿面前也是赞过的。”
周柏眼带追思,点了点头,若有若无的沙哑声音在喉头响着。
“在家中,父母重的是长子,疼着幼子,做人次子的能如何?只能自己苦读上进,再大些得了功名也少得照拂,去乡千里无依无靠地从微末小官开始捱着,好容易有些盼头又终成泡影……大哥无法出仕可做大儒,我无他治学的耐心,本有心复职可是总归还是要让了嫡长一头……”
“爹爹!”,门口传来了周慎带着些惶恐的声音。
周柏与高维几乎同时扭了头看向门边,在出声打扰了周柏怀旧的周慎身边,还正站着冒着一身冷气的周忱。
周慎跑进门,给父亲行了礼后,拖上了高维的袖子,带着一脸笑意道:“二哥回家找我,跟文先生告了假要带我出去,我想着表哥也一同走才好。”。
刚才被周忱从敦院拖出来时,周慎有些不大乐意,但经了二哥的解释,还是决定要去看看,而在出门前他想到了和他一样直接从书院回了家中的高维,就硬拖了周忱过来。
“我刚也在劝维儿出去走走呢!”,周柏笑着站起身,摸了摸周慎的顶发,尽显慈父的和蔼之色。
有人上门拉着去,高维也就从善如流地让墨竹找件出门的外衫。
“慎儿,你且在这儿等着。我去送送父亲!”,周忱认真交代了周慎一声,就向着周柏的身影追了去。
象是已然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周柏独自慢慢晃在小径上的身影越发地慢了。
“父亲!”,追上来的周忱轻声喊了一声,卡了许久,才在周柏冷视的目光中硬了声气道:“四弟的绑案经过,您此前也是尽听过的。为着他无妄少掉的那根指头,您也不该这样与高维亲近。”。
“你要教训爹爹我?毛还没长齐的小子,又懂得些什么……”,一听是这样的交代,周柏重重地冷哼了一声,甩袖即走。
被周柏撇在身后的周忱呆站了好一会儿,终究不敢再追着几年都未亲近过的父亲聒嗓,气恼地跺了跺脚,重又折返到修裕堂西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