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寒颤抖的唇方才贴上他紧闭的眼帘,令人抓狂的敲“更”声又一次地顽固地响了起来,声声燥。
周曼云狠咬着牙,霍地一下站起身,象是只被人掏了巢穴的母狼一样,眼闪着啮人的凶光向外冲去。
黎明将至前的天色更黑,帐外肃立等候的人群同时守纪噤声的安静中,女人歇斯底里的怒吼声格外清晰。
“我既然应下帮他解毒后就自行离去,就自然会走!何必这样三番五次不要命似的催着!”
相较着原约定的亥末子初,眼前有些疯魔的女人算来已经违了三日之约,硬赖到了四更。
冷眼相视曼云的萧泽,仿若对女人的嘶吼充耳不闻,面无表情地挥了挥手。
一只黑漆托盘被个高个的侍卫捧到了曼云的眼前,托盘之上,白瓷碗里的黑褐色汤药还袅袅地冒着烟气。为了等着帐中放浪形骸的女人出来时不失了药效,药已换煎了几次。
不过是碗避子汤而已。
一只素手执起药碗。曼云脸上冷冷地轻蔑一笑,干脆利落地吞药入腹。
“萧世子!现在,您尽可放心我不会带着私孩子找上门来吧?”
“本世子倒忘你了也是习医的,说不准还有什么不入流的法子。”,萧泽嘴角轻撇,微晒道:“不过。此时也提前跟你说清楚了,若果将来你再找上小六,无论有何依凭,萧家都不会认的。”
“不会!他……萧泓,那儿应当不会记得昨晚事。”,曼云微红着眼眶,笑道:“倒是世子爷不要帮了我的忙,提醒他想起我来。”
眼前女人散出的哀伤溢于言表,不似作伪。
“若如此。倒更好了!”,萧泽转眸看了看帐篷,对着早就侯在一边的齐衡挥了挥手。
“进去仔细详查,要确定小六身上再无蛊虫,而余毒你也有完全把握清理。”
萧泽再转头却是又对上曼云,冷声道:“待查明萧泓无恙,你就可以带着徐羽离营了。”
拉住齐衡衣袖详嘱了几句的周曼云放开了手,傻傻地看着他进了帐篷。
等待结果的时间格外难熬。无论心中怀着何种想法,所有立在帐前的人都紧绷着唇线。等着结果。
大约过两三刻,齐衡带着一脸笑从帐篷中走了出来,对着萧泽拱手相礼,低声相报。
萧泽的眉梢不觉带上了些微喜意轻挑,转身对着一脸苍白的曼云道:“你可以走了!”
可以走了!曼云低下头,轻咬上了红唇。本已自觉作足的准备,在这简单的一句话下脆弱不堪一句。
跟在一个侍卫身后,往据说徐羽在等她的南营门走去,曼云挪着步子,突然觉得身体酸痛难耐。象是从内而外就要炸开。
猛地一回头,她一下子又冲回到了牵着她神魂的小帐前,胸口怒滔起伏。
正要掀帘进帐看着弟弟的萧泽顿住步子,缓缓回首冷睨着被侍卫尽责拦住的女人。
“又后悔了?”,萧泽居高临下看着曼云,轻蔑道:“我再跟你强调一次,不要以为与小六有了夫妻之实就自恃有了本钱。你不过只是个充当了解药的无耻贱人。”
无耻是真无耻!即便有厚厚的帐幕遮挡,一向整肃的萧家军营中突在夜风里若有若无的呻呤,透尽了荒唐。而眼前裹着一身男装的女人到现在,身上还散着浓稠不化的春情,眼角眉梢直看着让人恶心。
萧泽眼中的厌恶,倒使曼云忍不住别过头笑了出声。
待带着涩意的笑声停下,她静静地站直了身子,清声道:“萧泽萧济民?若不没记错,你的字应当是这个吧?乃父应当指着你匡世济民,可为什么你不多想着江山社稷,军国大事,反倒总操心着自家弟弟的后院?”
无论前世残破的记忆,还是今生更痛苦的经历,眼前的轩昂男子都是这样以关爱萧泓的名义干预着他的人生。
“看不起贱女人?所以活该……”,活该被女人勒死!恶毒的咒骂只在周曼云嘴里一匝,又咽下。他是萧泓重视的长兄,她也有着霍城周家女的骄傲,这样的恶咒,她不想也不屑为之。
再一笑,曼云轻捷地转过了身,重向刚才离营的路上行去。
“萧世子,你看我是贱人。可我眼中,你也不过是个自当了和尚就指望世上全是秃子的可怜人……”
可怜?我可怜?望着女人孑然而行的背影,萧泽冷哼一声,面带轻嘲,但眼眸却不由自主地覆上层薄霜。
“等会儿领那女人去葆平村,让她把那里的都带走吧……”,一手重掀起帐门,面容沉静的萧泽对着身边的一个侍卫低声指示,“还有,按着原定的安排,隐秘地跟紧了他们。”
要跟紧的不是已用废的周曼云,而是这几日刻意当无名小卒丢在一边忽视不理的徐羽。
夏口行宫刺客身份尽皆查清。伪楚国主刘泰之子刘达死了,可是其下徐讷的儿子徐羽却因曼云而得独活。正是顾着江山大事,放了长线的用间良时。
若行得当,也正好能为着弟弟出口恶气。家国之事,本就相联相系。
心中翻腾着女人的刻薄质疑,一步步向萧泓的榻边走去,萧泽的眼眸闪过一丝狠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