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真的要从坟圈旁边过么?”锦瑟听了这话,突然掩嘴一笑,她突然明白了钟离朔的意思,但她还是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一样,点头:
“恩,你们皇家的坟圈叫陵,都是一个东西。怎么你不知道?”钟离朔一愣,突然明白锦瑟是在取笑他,不觉得有些生气,他沉下脸色,有些不悦:
“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问问,我们一定要从那边走么,就不能找一条其他的路?”他说这话时,显得有些可怜巴巴的,仿佛是一个听了鬼故事害怕的小孩子,期待着自己的娘亲将自己拥进怀里,再告诉他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锦瑟吸进一口气,平和了一下自己的情绪,下意识的撇撇嘴:
“知道你害怕,但是鬼也不是这个世上最令人害怕的东西。”钟离朔听的出锦瑟话中有话,他看住锦瑟的脸,严肃问道:
“还有什么比鬼更恐怖的?”锦瑟突然就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了,她想来一想,恢复了方才的冷峻面孔:
“那些土里埋着的都是已经死去的人的**,他们的灵魂已经不在了。即使他们吓人,也不能队人做什么,当然除非是你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如果没有,也就没有必要害怕了。你没听过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么?”锦瑟顿了一顿,继续道“这个世上有很多比鬼魂更恐怖的东西,他们可比鬼魂厉害多了,鬼魂至多是吓人,但是那些东西,却是可以杀人的。”这段话让钟离朔听的云里雾里,他不由自主的问了一句:
“你说的那种东西是什么?听着很渗人。”锦瑟抬眼看钟离朔一眼,别过头去,淡淡吐出两个字:
“人心。”钟离朔似懂非懂的皱了皱眉头,锦瑟再接着说了下去,“人心难测,人言可畏,这两样都能在无形间杀人。要是想要除掉一个人,则要先动杀心,人心里想的,不一定会表达出来。至于面前表现的是不是内心所想,更是不明白。其实想想,活着的时候争来争去,死了却是什么也不能带走的。都是一把黄土,一把枯骨,没有区别。可能在你们皇家人的眼里,唯一的区别就是,随葬品和陵墓大小的区别。说实在的,不过是一样的东西,只是冠上了荣耀与地位的名头,才会显得那么耀眼和光荣。”
这不是疑问句,锦瑟已经将这些话说到死处。钟离朔目不转睛的看着眼前的锦瑟,她不过年龄不大的女子,是经历了怎样的变迁之后才会有这样的领悟。他不知道,但是锦瑟方才的那些话却是让他心里一沉,是啊,人心。有的人有心,有的人无心,而这颗心中所含的是真情还是假意,或许只有拥有他的人才知道。
沉静。钟离朔仔细想着自己这一段时间的经历,他突然觉得自己之所以到现在这样的境地,都是因为他的心,他太自大,他以为自己不会有失败。可是转念间,这似乎不是适合想这些的时候,有更大的危机正在向他袭来。倘若他们方才遇到的真的是钟离诺的追兵,那么不难想象离这里最近的溯州城会是怎样,城中更是添了许多细作,只待将他抓住,送到钟离诺面前邀功。没有了出路,亦无退路,钟离朔心觉得焦心。
不知不觉间,牛车已经行到胡杨林中,黝黑的枝桠伸展着,仿佛妖怪的胳膊,正在向他抓来,而钟离朔却只觉得木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