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江山不能变色,”冯已端起杯子让中山装给自己倒上水:“我以为,波匈事件的真正原因不在外部,而在党内,如果波匈两党立场坚定,这些阶级敌人的企图是不可能达到的。所以,我认为,整风非常必要,这是关系到党和国家的生死大事。”
去年波兰的波兹南爆发大规模抗议事件,这个事件席卷整个波兰,波兰当局出动军警镇压,控制了事件的发展,随后哥穆尔卡上台出任波兰党的总书记,哥穆尔卡采取了一系列缓和措施,这又引起苏联的不满,苏联认为波兰政府向资产阶级倒退,随后波兰和苏联发生严重冲突的十月事件,华沙条约**队越过边境,向华沙挺进,波兰军队横在苏军之前,双方剑拔弩张,差点酿成武装冲突。
波兰事件还没完全平息,匈牙利又发生了更大的匈牙利事件,几十万匈牙利人走上街头游行示威,反对苏联模式和苏联控制,由此酿成匈牙利事件,事件最后演变成流血冲突,匈牙利总理纳吉接受了游行群众的要求,承诺进行政治改革,取消秘密警察制等等,事件趋于平静,但此举又引起苏联不满,苏军越过边境,占领布达佩斯,逮捕纳吉,最终平息了匈牙利事件。
波匈事件虽然发生了万里之外的欧洲,国内却是警钟长鸣,中国一边倒的支持苏联,认为波兰匈牙利背叛了社会主义阵营,背叛了马列主义,如何防止波匈事件在中国上演,成为党内外讨论的核心。
冯已有些激动,夹克衫却比较冷静:“你们可以说说,我可不行,你们也知道,我的家庭出身不好,可不敢乱说话。”
“这就是你的不是了,”中山装说:“党不是说过吗,重在个人表现,只要自己努力,依然是好同志。你说是不是小朋友。”
“我?!”楚明秋没想到居然会波及到自己,中山装说:“听说你家也是资本家,你可不要象他这样,要努力争取入队,入团入党,你现在是少先队员吧?”
楚明秋摇摇头:“我还不够格。”他才不想参与这种讨论,没有丝毫意义,至少对他是这样,不过,他有些好奇的是这些人怎么这么关心政治,这与前世可大不一样。
前世的卧谈会大都集中在八卦绯闻上,政治这玩意很少碰,最多也就是骂骂贪官,记得寝室中最厉害的一个还以为涛哥和春哥一样,当时笑翻全班。
中山装没有继续帮助这小屁孩的意思,转而对夹克衫说道:“帮助党整风是我们的责任,也是我们向党证明忠诚的机会,思平,我觉着你应该勇敢点。”
“得,我可不敢,上次开会还批评我小资产阶级浓厚,我还是先把自己的毛病改了再说吧。”夹克衫迟疑着说。
中山装摇摇头,这纪思平做事就是小心,总是顾虑自己出身那点事,他家其实也不算什么大资本家,更不是官僚资本家,只不过是个小作坊,雇了七八个人罢了。
“我倒不怕提意见,”一直缩在角落戴眼镜的同学说道:“可我怕事后算账,去年我给系支部书记提意见,结果怎样,你们不是不知道,我看还是小心点为好。”
“这有什么好怕的,言者无罪,闻者足戒,”中山装坐在炕沿上继续他的鼓动:“中央不是说了吗,绝不秋后算账,有什么好担心的。”
“中央太高了,管不到咱们系里吧。”眼镜同学淡淡的说,楚明秋注意到他的膝上摆着本书,注意力依旧在书上。
“就是,我看还是看看再说。”冯已说道。
“我看你们都是胆小鬼,”中山装摇头说:“你们注意没有,从去年到现在,人民日报的报道宽松多了,今年总理在中央召开的关于知识分子会议上的讲话,当时传达这个报告时,思平,冯已,当时你们不是都很高兴吗?现在怎么畏首畏脑起来,我看你们呀,就是叶公好龙!”
纪思平没有答话,眼镜男更是不开腔,就差将脑袋埋进书里,冯已正要说话,楚明秋忽然噗嗤笑起来,中山装转身看着他,不知道他在笑什么。
楚明秋捂着肚子说:“大哥,你这人真逗,皇帝不急,急死太监,我不懂什么整风,不过,按咱们燕京的老话说,要拔份就得是爷们,白刀子进去红刀子出来,当面锣对面鼓。”
“哈哈,”思平大笑起来,挪到楚明秋身边,拍拍他的脑袋:“小家伙,你当这是水泊梁山,江湖好汉聚义。”
楚明秋嘿嘿笑着,正在这时,外面传来方怡的声音:“巩卫国,你出来下。”
中山装连忙跳下炕套上鞋子就往外跑,纪思平和冯已露出暧昧笑容,待中山装出去后,缩在角落的眼镜将书放下,抬头望着窗外说:“他出身好,是预备党员,自然敢说话了。”
冯已却说:“我看他说的也有道理,整风是件大事,党风好转,对我们也有利。”
眼镜沉默看书,思平逗着楚明秋玩,楚明秋低声在思平耳边说:“其实,说不说话,要看时机,后发制人,先看半年也没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