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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96绿矾腐蚀,夜探盛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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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欣说完红着脸道:“二位姐姐,怎么近日也不去王府里玩,母妃还时常念叨着二位姐姐呢。”

如意道:“不是姐姐不去,你瞧瞧咱们府里接二连三的出事,如今老太太病的这样重,我和二姐姐也不好出门去。”

“哦!”明欣微露失望之色,只道,“等贵府上安定些,二位姐姐必要常去玩,我听大哥说皇上得了个苗疆美人,那苗疆美人刚进宫就迷住了皇帝伯伯,唉……”

如芝笑道:“好好的你叹什么气?”

“天下男人皆薄幸啊!”明欣又是一声长叹。

“好你个小人儿,才多大就懂天下男人皆薄幸了。”如芝调侃道。

“从来薄幸男儿辈,多负了佳人意。”如意又跟着叹息一声,又对着明欣道,“不知道咱们的明欣小佳人可会遇着那薄幸男儿。”

明欣两眼一弯,月牙般的笑意凝起,只摇了摇头道:“他必不会。”

如意和如芝对视一看,心内皆是无尽叹息,特别是如意,前世之事历历在心,那心里除了叹息还痛惜,怜惜,爱惜,想不到明欣竟然陷得如此深,她并不知道自己遇到的恰是那最薄幸的男子。

她想劝,可无法劝,唯有寻个机会让明欣亲自看到他的真面目才可,想着,三人又拉了些家常理短,小女儿情意,明欣就急着要走了,如芝见她急慌慌的样子,只笑道:“你慢点儿跑,莫要摔掉了牙。”

明欣回头冲着如芝和如意吐了吐舌头道:“我才不会摔掉了牙呢,若掉了牙岂不成老太太了。”正说着,一回头脚一下绊,人真的就要往前栽去,她身边带的丫头还没反应地这来,却见阿日已经将明欣扶住了。

如意,如芝从未见阿日阿月露出手,如今一见大为赞叹,明欣却摸了摸脑袋笑道:“说掉牙就差点摔掉了牙。”

说完,手一挥笑道,“二位姐姐再见了,明儿有时间我再来,这两日总要躲着点父王。”

如意和如芝笑着送走了明欣,二人便一起去了康仁阁,刚跨入康仁阁的大门却听见里面哄闹声声,平日里甚为安静的康仁阁显得热闹无比,如意和如芝见了内屋,见满屋子坐着的人,二房五姨娘,三房媳妇,三房周姨娘,赵姨娘等带着各自的丫头婆子只挤了满满一屋子人。

老太太煞白着脸色躺在床上不能动弹,白桃一声不吭的颓然立在那里,老太太微咳了一声,众人立马捧着手里的茶盏一起儿上前讨好道:“老太太,赶紧喝些茶解解渴。”

几个人你推我攘,这个说:“我这茶是产自云雾山顶,茶香四溢,最适宜老太太的脾胃。”

那个道:“我这茶是请了名家太医开的,茶里配了最好的人参,最能安神补气。”

那个又道:“你那个茶算什么,老太太是体虚的人,怎经得人参这样大补的东西,需得用我岩茶清肺润喉咙。”

叽叽喳喳吵闹不休,老太太忍不可忍,想抬起早已麻木的胳膊捶床,无奈却动不了,只怒气沉沉道:“滚——”说着,又重重的咳了几声,唤道,“白桃,白桃……”

白桃冷着脸走到老太太床前,正了脸色道:“各位奶奶姨娘,太医吩咐了老太太需要静养,奴婢刚跟各位解释过,各位偏不听,如今惹得老太太动了怒也不是玩的,你们打的什么主意,老太太心里明镜似的,若谁要再闹,便是一个子也得不到。”白桃说的不动声色,又挥了挥手道,“都出去吧!没的在这里搞的乌烟瘴气的令老太太心烦。”

周姨娘还不甘心,只拉了瑞哥儿的手道:“瑞哥儿,快去给老太太请安,问声老太太好。”

瑞哥儿脸上带着几许惧色,他一向很怕老太太,只迟疑的不肯上前,周姨娘恨铁不成钢的就要硬拉他,老太太喝道:“将老三叫来,把这些个钻进钱眼里的王八糕子都给我弄走了。”

周姨娘耷拉着个脸,撇了撇嘴又伸手打了瑞哥儿一下子,瑞哥儿正要哭,却迎面看见如意和如芝,那脸上竟露出几分笑来,挣开周姨娘的手跑到如意面前道:“二姐姐,三姐姐好。”

周姨娘一见如意和如芝,只尴尬的点了点头,又陪笑道:“叫二位小姐笑话了。”

如意只弯腰抚了抚瑞哥儿的脸道:“一阵子未见着你,怎么这般瘦了,这些日子可好好读书了。”

瑞哥儿笑道:“我正想去找景楠哥哥玩的,姨娘说怕打扰了景楠哥哥学习,父亲也说叫别一味的贪玩。”

如意知道现在三叔见到她连头也不敢抬,她倒想不到三叔竟能逃了出来,不过就算他逃了出来也不敢言语,况且他手上也没有任何证据,他自个不顾身份跳进粪坑的事他更不敢伸张,说出去还不笑掉人的大牙,想着,她脸上又露出笑意道:“没事!你景楠哥哥想着你跟他玩的。”

瑞哥儿睁着一双清澈又无辜的眸子道:“三姐姐说的是真的么?我还当景楠哥哥不喜欢我了呢。”

如芝笑道:“怎么会呢?瑞哥儿这么可爱。”

周姨娘一听又开始淌眼抹泪的,如今三老爷脾气可大了,动辄拿她和瑞哥儿撒气,瑞哥儿见了他倒像避猫鼠似的,就这样也没少挨他的打,为了自己和瑞哥的前途,她也只能到老太太这儿来搏一搏,谁曾想今儿倒来了一帮子人反惹怒了老太太,现在见如意和如芝待瑞哥儿和善,她抹了一把泪道:“如今连瑞哥儿入学堂的钱都被他……”

周姨娘说未完倒被人撞了一下,回头一看是孟姨娘灰头土脸的轻‘嗤’了一声道:“走就走!”

白桃又道:“怎么着,各位还想赖在这里不成。”

周姨娘也不敢多说连忙拉着瑞哥儿就要走,瑞哥儿回头又脆生生的叫了一句:“二姐姐,三姐姐。”

如意和如芝望着瑞哥儿消瘦的脸微觉着有些酸楚,想不到三叔竟没人伦到如此地步,自个的亲生儿子竟一点也不顾,这样的就算打死了喂狗,狗都嫌他脏臭。

想着,二人见老太太动了大怒,也准备就要离开,白桃忽道:“二位小姐且留下,老太太有话要说。”

如意心内疑惑,这老太太找如芝说话也就罢了,怎好好的还要她留下,她和如芝一起走到老太太床边,白桃和小丫头搬了两把椅子过来让她二人坐了。

老太太泪水涟涟叹道:“瞧瞧,瞧瞧,都是些好媳妇啊!一个个的讨好献媚的不就是想捞两个钱,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啊!”说着,转头看了看如芝,又看了看如意道,“咱们这样的富贵人家反不如穷人家,没了钱倒也干净,这家里大老婆小老婆的一大堆,整日介的争风吃醋,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弄得合宅鸡飞狗跳,平日里没见个孝顺的,现在可倒好,一起的跑来装慈孝了,不就是惦记着我那点体己么,窝里炮打杖,谁也别想得好。”老太太说到愤慨处又咳了两声,白桃忙端了一杯碧透似雾的茶来喂了老太太喝了两口。

老太太喝完茶又继续道:“我身边现在也没个人了,过去是我心思重薄待了三丫头,如今我可算想明白了,都是一家子骨肉,非要弄什么亲厚的,都是我的亲孙女,就算我会子就要死了,分家产也必会留好你两人的份,还有楠哥儿,楠哥儿的份我也留好了。”

如意不想老太太怎跟她说起这番话来,莫不是那晚真被鬼吓着了,她摇了摇头又觉得不可能,按老太太想法,她沈如意就是这沈府的祸水,就算死了她也不能容忍自己,虽有疑惑却温顺答道:“老太太说的是哪里话,老太太一向都是一碗水端平的,不管是大姐姐,二姐姐,乃至四妹妹,五妹妹,老太太都一样看待,如今听说大姐姐已定了人家了,若大姐姐走了,这府里就更冷清了。”

老太太面带暗色,如芝却点头道:“我和三妹妹现在也闲了,刚还商量着又为大姐姐多做点绣品当嫁妆,母亲当家这么些日子虽将家打理的不错,但我只疑惑现在这府里的人倒有大半是我不认得……”如芝说着掩了口。

“你继续说!”老太太脸上起了愤怒之色,若沈如意是个祸水,那慕容湘兰也不是个好东西,只等她一走,这沈府立马就变成她慕容家的,她死后还有何脸面去面对沈家的列祖列宗,现在听如芝这么一说恰似戳到她的痛处。

如芝接着道:“我是跟着老太太长大的,老太太也知我的性儿,有什么说什么,孙女实在害怕他日这府里再无孙女的容身之地,孙女一切都依仗着老太太,老太太在还好,若哪日老太太归了西,孙女哪还有立足之地,整个府里怕是没人再能掣肘母亲了。”

老太太听着那眼里又流下了泪,那封信事关重要不到万不得已绝不会派上用场,可现在她的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倘若自个眼一闭脚一蹬归了天了,那封信便也成了永久的秘密,慕容湘兰更加有侍无恐了。

她心里已有了将信转给如芝的打算,她本以如芝死了,谁曾想她又活了过来,都说福大命大,如芝没死她对沈家都有用,待如芝入了宫成了娘娘,手里再有这封信,若她慕容湘兰敢在府里造反,如芝可以将信交给皇上,兴许皇上看在如芝的面子上不会降罪于沈家,可若如芝至此都要跟三丫头走到一块,她将信交给如芝就等于交给了三丫头,她心里怎么也不愿意,思虑再三总不得法,心里想着还是等治死了三丫头再将信交给如芝最为妥当。

可三丫头太过厉害,她根本没有好法子对付三丫头,所以打定主意先拉拢如意,何况老二有书信传来,说不过几日灾疫就平了,他到时就回来了,她需得让老二看看她还是看中三丫头的,现在慕容湘兰恨毒了三丫头,兴许不用她出手,三丫头先被慕容湘兰治死了,到时一切麻烦就解决了。

想着,她道:“二丫头,你说的可不是嘛!如今你母亲连我也不放在眼里,每每跑来跟我争吵……”说到伤心处,又是一团泪,迷缝着眼又看向如意道,“我悔不当初啊!真不该让她回来,更不该叫她当家了,当初三丫头你跟二丫头一起管事将府里治理的井井有条,现在看看,这府里有一半都是慕容家的人了,若不是为着大丫头,我怎么也咽不下这口气,大丫头可怜,跛了腿又要嫁给她姑父,叫谁能受得了啊!她跟她姑姑争一个丈夫,我站在谁哪头都不好,手心手背都是肉,我只愿她能跟她姑姑好好相处,也不负我这么多年待她的情分了。”

如意叹道:“老太太过虑了,姑姑和大姐姐是一家子骨肉岂有不好的。”

老太太又道:“话虽如此,你姑姑的性子你们又不是一点儿也不知道,我怕她不能容大丫头啊!”

如芝摇头道:“必不会的,姑姑一向待大姐姐就好。”

“你这傻孩子哪懂这些个啊?”老太太无尽长叹,“如今我连嫁妆都不知道怎么给萱儿准备,准备多了怕你姑姑不高兴,准备少了怕大房媳妇和大丫头不高兴,你们说说这可怎么办是好?”

如意听老太太的话渐渐引来嫁妆上头,心内便有了几分明了,必是老太太想弄个法儿叫她掏银子,不管娘是不是前朝之人,但名义上她是南宫家的女儿,虽说现在南宫家败落了,但娘当初嫁过来的时候可带了不少嫁妆,老太太不见她出血是不会高兴的,她也不说话,单点头作倾听状,听老太太说。

果然老太太话锋一转又道:“二丫头是个可怜的,赛姨娘没能给二丫头留下一星半点,倒是三丫头是个有福的,怎么说南宫家当年也算个药草世家,赚得银钱不计其数,三丫头的娘嫁过来的时候可是鲜花着锦啦!唉!”老太太也不觉着累,一个人自说自话道,“兴许是老了,总是喜欢回忆过去,不说这些了,这府里头大房媳妇也只忌惮着三丫头些,何况三丫头是个明白人,一点就透,我只求三丫头你一件事。”

如意道:“老太太说的哪里话,有事尽管吩咐我就是了,哪敢用个求字。”

如芝虽感觉事情不妙,但也未能完全猜透老太太的意思,听着老太太的话好像是打上了如意的主意,她只静静听着,老太太又道:“为了两方都不得罪,我只想了个法儿,虽算不得两全其美,倒也可行,萱儿的嫁妆我必会拿出体已来,多了不行少了也不行,唯一的法儿就是想借着三丫头的由头,对内我对大房媳妇和大丫头只说嫁妆是我出的,对外你姑姑哪里我只说这嫁妆里的一部分是三丫头你出的。”

老太太说着两眼突然放了点光出来,又咽了咽口水对着如意道,“三丫头你且放心我万不会叫你拿出银子贴你大姐姐的,我只是怕华儿怨我多给了萱儿嫁妆,明摆着是想抬举萱儿,所以我只跟她说我只出了一箱嫁妆,另一箱是三丫头你出的,她也就没了挑刺的理儿,至于大房媳妇她要拿多少是她的事,我只要不亏待了萱儿就行了,反正只要她和萱儿明白那两箱嫁妆都是我出的就行了,况且就算三丫头你真出,她们也不相信你那么好心的。”

如意心中冷笑,这老太太果真老奸巨猾,若不是为了那封信和父亲,早让她死了,如今老太太有看重二姐姐之意,如果她们再下点功夫,兴许老太太走投无路会将信交给二姐姐,因为那样是制衡大夫人唯一的筹码,只待沈如萱一走,老太太膝下也唯有二姐姐可用了,就算沈如萱不走,老太太也必不会将信交给沈如萱,她今天对自己说这样一番话,不过就是想占尽便宜还卖乖。

她刚欲答话,老太太忽又道:“你父亲听说萱儿要出嫁,在信里提到让你务必尽心,该出的银子还是要出。你父亲虽然极孝顺却有些迂腐,我怎可能叫自己的孙女出钱?”

老太太一言而尽,说完,就拿眼觑着如意,心内想到自己做了这么多铺垫,那三丫头是个极聪明的还会不明白她的意思,如三丫头当真一毛不拔,她到时倒要去问问老二怎么养了这样一个吝啬的女儿,况且萱儿是老二的亲侄女儿,老二虽远在宁西,但岂会不出钱,如今二房一脉除了三丫头有钱,谁还能拿得出,南宫晚的嫁妆本就属于老二的,三丫头拿出来也不为过。

如芝总算明白老太太的意思,这不明摆着逼三妹妹拿钱贴她么?真真可笑,那沈如萱恨不能她和三妹妹死,她们还上赶着贴钱去,岂不下贱,想着她笑道:“老太太的话曲里拐弯的,我虽听不大明白,但也明白几分,就是老太太既怕母亲和大姐姐生气,又怕姑姑生气,所以拿三妹妹来当……”

如芝正想说当枪头使,如意忽对她眨了眨眼睛,示意她不要一味的帮着自己,好忽地想起,如今那弄到那封信最重要,少不得转口道,“所以拿三妹妹当个中间人,这样也可两全了是不是?”

老太太满意的笑了笑道:“如今你跟着你三妹妹,也学得聪明了,就是这个理。”

如意心里忖度半晌,老太太迟迟不肯将信交给二姐姐必是忌惮着她,她眉心一皱,忽想了一个主意,便道:“老太太放心,我必不会让老太太难做。”

这话既没有答应自己拿钱,也算给了老太太一个答案,老太太自以为聪明,她不如就装傻充愣,想要自己拿钱贴补沈如萱跟老太太,做她的春秋大梦去。

老太太脸带微笑道:“三丫头办事我放心。”心里又思忖着赶紧回一封信给老二,老二是个愚孝的,对她的话无所不从,到时再让老二写封信给三丫头没有不成事的,到了那地步若三丫头再一毛不拔,那可真成了铁公鸡了。

公鸡变成铁还能有个活,到时她必定会让府里传出纷纷扬扬的流言,让她落个坏名声去,反正怎么着自己都会落着好。

她笑看着如意和如芝,又拉着说了会话,便说累了,如意和如芝自去了。

……

是夜,明月沉如水。

一个黑色的身影悄悄儿猫着腰在盛园沈如萱卧房上方屋顶行走,那脚步儿轻的连脚踏瓦片的声音都听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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