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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8大结局(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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层层叠叠的山林从眼前匆匆略过,马儿越跑越快,如意感觉整个人都似乎跟着马儿腾飞起来,她紧握着手中的僵绳,风驰电掣的纵横于天地之间,耳边尤听得震天的鸣金敲鼓之声,身后的明欣挥舞着马鞭从她身边掠过,明欣回头笑道:“如意姐姐,我终于超过你了。”

如意对骑马赛并无多少热衷,输赢于她也根本不重要,她只笑了笑道:“明欣,今日就看你的了。”

明欣一身窄袖粉色骑装,腰间束着五彩丝攒蝴蝶结长穗宫绦,脚蹬粉底小朝靴,梳着百合髻,发上钗饰全无,单束了一根粉色丝带,丝带迎风飞舞,更显得俏丽无双,凭添了几分英姿。

“想得美!”帕英莎高声一喝,甩着马鞭追赶而来,“今日嬴的只能是本公主。”

这两人你追我赶竟然不分上下,如意和鄂贵人渐渐落后许多,鄂贵人与如意并齐而行,两匹马慢了下来,只悠闲的走着,她笑了笑道:“福瑞郡主,看来今日咱们要落于人后了。”

如意淡淡笑道:“臣女本就不精骑术,今日即使输了也是心服口服。”

鄂贵人又笑道:“想不到福瑞郡主也有技不如人的时候。”

如意看了鄂贵人一眼,反问道:“难道鄂贵人能色色比人强不成?臣女倒不在乎技不如人。”

鄂贵人脸上伪露尴尬之意,少顷便恢复如常,只笑道:“论嘴皮子,相信这宫里没几人能及得上福瑞郡主。”

如意一手握住僵绳,另一只抬起拂了拂鬓角上散落碎发,漫不经心道:“鄂贵人这话臣女却不敢当,鄂贵人嘴皮子才是真正的厉害,唱的戏曲那样动听,臣女自愧不如。”

鄂贵人冷笑了两声,闷声道:“本宫又不是戏子,唱什么戏曲。”说完,便气乎乎的夹了马腹,马儿飞快的往前奔去,她回头望了望如意,眉间全是冷意。

如意正抬眸望着鄂贵人的冷戾的眼,忽然,一声尖锐的口哨声蓦然响起,那马儿扬起前蹄嘶鸣一声,如意大惊,根本来不及作出任何反应,那马已经发狂似的狂奔起来,那马儿也不走赛道,只有胡乱的横冲直撞,往密林深处飞奔而去,如意心叫不好,马儿发狂了,她手足突然升起一股寒凉之意,幸而前世的还算精于马术,但纵使如此,面对如此狂躁的汗血宝马,她也难以应对。

如意只有死死抱紧马脖子,一道道树影从眼前略过,她的脸甚至于差点被那密布的树枝刮破,周围越来越暗,蔓天的树叶遮天蔽日,就连马儿也无法再飞奔向前,马停止了嘶鸣之声速度渐渐的慢了下,她已然明白,必是有人控制了这匹马,她赶紧跳下马来,又是一声尖锐的口哨之声,那马儿好似受惊一般,朝着她袭击而来,想将她踏死在马蹄之下。

如意浑身汗毛倒竖,只见一道高大的阴影从眼前略过,虽然这是皇帝最钟爱的千里马,但此时若再不出手,怕是要成了马蹄下的冤魂,说时迟,那时快,她唯有利用毒药将马儿药倒,一声香风拂过,空气里弥漫起一阵淡黄色的烟雾,马儿哀鸣一声,轰然倒下,只差那么一点,马儿的身子就要压上如意,如意往后一退,顺利躲过一难。

密林里惊起一阵飞鸟,马儿倒下后发出一阵阵粗重呼气之声,如意环顾四周,处处都是高深的树木丛林,她知道皇家围场不仅有麋鹿和野兔,还有虎豹豺狼,她只身一人陷入密林,就算皇上派人来救,怕也要耽搁不少时间,她抬脚往回走着,侧耳听去却好似听到野狼的叫声,她强自镇定神思,这些虎豹豺狼虽然可怕,但未必有人那样可怕,既然有人想致她于死地,想来这密林深处应该也会埋伏了。

如意紧紧捏着拳头,甚至能听到自己的紧张的呼吸之声,忽然,她听到“咻”的一声,她反射性的卧倒在地,一支闪着幽暗蓝光的劲箭嗖地插入树杆,她额头上开始渗出汗来,密林深处发出窸窣的细微声响,如今她是想躲也躲不过了,她心头百转千回,既然躲不到也只有面对,她咬了咬牙冷喝一声道:“是谁?”

回答她的是满天扑腾着翅膀的飞鸟,接下来寂静,令人窒息的寂静,她缓缓站起身来,又是“咻”的一声,是刀刺破空气的声音,如意只觉得耳边一声呼啸,她身子微微一偏,口里发出一声惊叫,一缕长发被利刃屑断,乌黑的发在空中迎风四散开来,她忽听到一声笑,回眸处却见一个蒙面人手里带着一柄长剑正步步逼近,她看不清那蒙面人的脸,却看见那蒙面人眼里的凶光毕现,那人冷笑道:“妖女!想不到你如此毒辣,竟然药死的我的马?”

如意已再无退路,只静静的立在那里,冷声问道:“你是谁?”

“你害我全家,今日我就要手刃你这妖女。”那人恨然道。

“慕容剑。”如意死死盯着蒙面人手中的利剑,正是那把莫邪剑,他脸上露出一丝狞笑,伸手就摘下了脸上的面纱,阴冷的盯着如意道,“果真是个妖女,竟然能知道我是谁?”

“原来你竟跑到皇家围场来了?”如意的心突突的跳着,她倒有些惊讶这慕容剑敢跑到皇家围场来杀她,她咬着眼,眸底带着几分血色只冷冷的盯着慕容剑。

“不来如何杀你。”他嘴里发出一丝阴沉的怪笑之声,“其实你也算是个人才,我瞧你长得还算标致,你若肯跟着我,或许我可以饶你一命。”

如意秀眉轻蹙,冷声道:“你不过是丧家之犬,若不是鄂贵人助你,怕是你根本无法踏入这皇家围场,一个踏在女人肩膀上的男人是最让人瞧不起懦夫,如今你还大言不惭的说可以饶我一命,你若真有本事,你慕容家也不会落着满门抄斩。”

如意的话似一根钢根直刺到慕容剑的痛处,他白着脸只盯着她,想不到往日里那个又黄又瘦的病丫头竟出落的如此明艳照人,端的是个绝色,只是再美于他不过是红粉骷髅,他只听说这女子极是利害,今日不过试了试她,果然是个利害的女子,竟然能死里逃生,还药倒了他的马,那马可是他费尽心计送进宫来的宝马,原想着让皇帝骑了摔死皇帝,不曾想这竟然将这匹马赐给了沈如意,打从他知道皇上将马赐给沈如意之后,他又有了别的主意。

他既想杀她,又不想杀她,因为沈如意是百年难遇的转世童女,他原不相信这世上会有人转世重生,更不相信那些诡异的事件,可由不得他不信,不然单凭她一个十四岁的少女如何就能这般厉害了,再者,他是亲眼见过那二等降师的降术的,但凭那诡异的降术就叫人惊疑万分,这世间还有什么样离奇的事情是他不能信的。

那二等降师便是董军师的师兄逆宇,他听逆宇说过练一等降术需要与转世童女阴阳相合,但转世童女八字重,命格硬,非常人所能控制,就连二等降头师也不一定能控制,若在练降术的过程中,转世童女与降师不能心意想通,降师极有可能走火入魔,七窍流血而亡。

在董军师死在天云寨之后,逆宇大怒,潜入天云寨,一心要为自己的师弟报仇,不想他竟然发现了传说中的转世童女,怪道师弟会死的那样惨,原本到是遇到了这样厉害的人物,当时他心内又惊又喜,放弃了杀死沈如意的打算,只一心想着又让她心甘情愿的跟随自己,但让转世童女能心甘情愿跟随自己他并无多少把握,更不敢冒然行动,是以,他悄然回到南方准备炼制可以控制沈如意的情降,那情降与他师弟弄给慕容思的情降不可同日而语,那是要从阴年阴月阳日阴时生,又死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的女尸上提炼七七四十九天,炼出魅血情降来方可,而慕容思的正好死在阴年阴月阴日阴时,想来是天赐良机给了他。

他深知转世童女意志力非凡,普通情降根本控制不了,需得这种最为阴毒的魅血情降方可,但此情降亦有可能使自己反被控制,欲与转世童女心灵相通,魅血情降不仅控制的是转世童女的感情,还有降师自己的感情,也就是男女之间所谓的爱情,只不过这种爱情是在魅血情降的作用下方可持续,若在升为一等降师之前,转世童女清醒,爱情破灭,降师不仅无法升级为一等降师,还有可能会被危及性命,就算不死,也一辈子只能成为转世童女的奴隶,任她所驱使,但即使升级过程困难重重,身为降师他也要试一试,谁不想达到那降术高峰,不死不灭,呼风唤雨,将天地踏在脚底。

他在炼魅血情降的过程中需要闭关七七四十九日,这七七四十九日他不能使用任何降术,但他知道慕容剑欲杀沈如意,他怕他趁着这七七四十九日杀了转世童女,所以他与慕容剑达成共识,待他炼成一等降师他助慕容剑控制天纵皇帝,让莫战成为慕容剑的傀儡,而慕容剑必须助在他暗中监视沈如意的一举一动,更要确保沈如意的平安。

慕容剑明面上答应了逆宇,但在心底还是有犹疑,逆宇的说法太过玄乎,他也是半信半疑,

他悄然入了京城,又秘密递了消息给彝百花,然后趁着彝百花命她身边的内侍太监小夏子出宫办事时杀了小夏子,然后他易容成小夏子的模样混入宫中,夜夜彝百花痴缠在一处,并暗中监视着如意,只是他觉得如意太过聪明,这样的女子留下来却是个大祸害,况且他又听彝百花提起她和皇后,甚至于舒妃几次三番于对付沈如意都以失败而告终,他心里更恨,他一心想杀沈如意,却又时时想着逆宇对他说的话,他心中十分犹豫,不杀她,难以解心头之恨,杀了她,又无法跟逆宇交待。

到最后,他与彝百花设下此计,不过单凭彝百花一人也难以安排的天衣无缝,这当中皇后自然功劳不小,只是皇后千算万算,再算不到彝百花背后还有他慕容剑,皇后只以为是彝百花另按排了刺客,只乐见其成借彝百花的手治死沈如意。

慕容剑在杀与不杀的踌躇中想着一切听天命,若沈如意摔死在马蹄之下,他正好可以报了仇,不想沈如意大难在前竟然能这般镇定,别说是她一个弱女子,就算他是个久经沙场的男子也未必能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他更加相信逆宇所说是真,心的天平开始渐渐倾斜,若逆宇能炼成一等降术便能助他掌控天下,这是他毕生都为之而努力奋斗的事,甚至是个梦想,一个高在云端不可企及的梦想,如今这梦想就有了实现的希望,他不想放弃。

他心头转过千百个念头,可如今沈如意已知道他的身份,沈如意若不死,他如何能全身而退,沈如意的话句句刺在他心,他凝视他片刻,却见她清冷的眸子如一汪古井无波,他似乎能见到她瞳仁中倒映着自己的影子,那样渺小,他与她静默对峙片刻,旋即冷冷笑道:“沈如意,别以为这世上没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你是活过两世的女人,自然有寻常人不能企及之处,我知道你善于使毒,可如今我已是百毒不侵之体,你休想再打什么鬼主意,你若听话我可饶你不死,倘或你敬酒不吃吃罚酒,明年的今日便是你的死忌。”

如意微微一怔,随即恢复平静,幽暗的声音渺渺响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但我劝你别打错了主意,今日死的人是你却不是我。”

她的声音极冷,如碎裂的薄冰击打他的身上,他半眯起眼,冷冷的注视着这个逆宇口中的转世重生的女子,看她散落的乌发飞扬在风中,尖尖的瓜子脸略显得有些消瘦和苍白,纤弱的身子在风中挺立,一双眸子隐着几分血光,迸发出骇人的冷意,不知为何,他望进她那双眸,不由的浑身一怔,他高昂起头,逼视着她冷笑道:“你别危言耸听,我慕容剑可不是吓大的,这里是围场最荒僻之地,还有谁来救你?”

他咬了咬牙,挥起手中那一柄刃若秋霜,寒光闪闪的莫邪剑,朝着她劈头盖脸的就要砍下,可他的心还在犹疑之中,沈如意若死了,七七四十九天之后自己若被逆宇找到便也是死路一条,逆宇的手段他是知道的,若被他的降师控制了简直生不如死,可若不杀她,万一逆宇失败,或许他这一辈子都报不了仇,他手中的剑微微放了下来,就在他犹疑的瞬间,忽然“咻”的一声响,他眼中带着不可置信的神色,心口处一阵细微的疼痛,他低眸看去,一支利箭正插在他的心口,他冷笑了两声,幸亏他有金丝软甲护体,不然这会子便要死在这里了,

他转过头去,一脸的诧异之色,竟然是他?想不到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显山露水的三皇子莫离云竟然有如此好的功力,他何时来的,他竟然一点儿也不知道,既然莫离云已寻到这里,想必他的行踪已是暴露,不过片刻功夫他就要被包围。

他眸里闪过丝许恐惧,不再犹豫,手中寒气森森的莫邪剑发出森冷的光,如意只觉得脖子上一阵冰凉,那莫邪剑已架上了她的脖子,寒凉之意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并不是害怕死亡,而是她不知慕容剑怎会知道她的秘密,他拖延这么长时间没有杀她又意欲何为。

她有一种莫名的直觉,慕容剑背后兴许还有什么人,不然单凭慕容剑根本不可能知道她是活过两世的人,蓦地,她心头涌起彻骨寒意,降师,传闻高等降师能推算人的命格,难道慕容剑背后的人是降师?那个四等降师正是慕容剑费心找来的,而慕容剑又说过他是百毒不侵的身体,能在短时间内让人身体百毒不侵的唯有降师使用避毒降方可能成。

神思萦逗间,却听慕容剑冷喝一声道:“莫离云,你若敢过来,我立时割下她的头颅。”

莫离云一身玄色长袍,挺着的脊梁正一动不动的高坐在马上,阴暗的脸上闪过诧异之色,慕容剑心口处中了一箭,竟然没事,他冷喝一声道:“慕容剑,你竟敢送上门来找死,今日本王就要杀了你这个逆贼。”

慕容剑冷笑道:“我慕容剑就算是死也要拉个垫背的,你若不乎她的性命,尽管杀来。”慕容剑手中的剑微动了动,殷红的血珠从如意的脖颈处渗出,如意眉心紧蹙,只觉得一阵刺痛。

“放开她!”莫离云厉喝一声,“你若杀了她,本王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死都死了,还怕有没有葬身之地?”慕容剑咯咯的发出两声怪异的笑,“你若再敢上前一步,我不介意与这妖女死在一处。”

如意只抬眸直视着莫离云,她对他那么了解,所在当他悄然接近的时候,她便知道是他来了,他身上令她憎厌的气息她永远也忘不掉,如果不是自己了太过了解他,必然会为着他在第一时间赶来救自己而觉得感动,可她知道他在利益面前会权衡得失,倘或自己的性命比不过他眼中的利益,他根本不会在意她的生死,如今他既想杀了慕容剑立功又想救下自己,若两者不可兼得的时候,他的选择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她站在那里,感受着密林里阴沉的风吹打在脸上,脖颈处的伤口被风刮的尖锐的痛,她听他咬牙道:“你放了她,本王便饶你一死。”

“我如何能信你?”慕容剑眼中闪过狐疑之色,“除非你死在我面前,我才能放过她。”

莫离云站在原地,身体却微微一震,沉默片刻,嘴角扯起一抹森冷的笑,眼芒却是暗光流转,他沉声道:“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若本王死了,本王如何能信你会放过福瑞郡主?”

“哈哈……”慕容剑哂然一笑,脸上却带着几抹嘲弄之色,眯着眼盯着莫离云道,“你不过是怕死罢了,何必找这么多借口,你死或她死,你只能选择一样,我的耐心有限,倒处三下你若不死,她便人头落地……”慕容剑赌徒似的盯着莫离云,从牙缝里崩出一个字,“三……”

莫离云眼光浮过如意带伤的脖颈,他心底微有些疼痛,可那疼痛稍纵即失,她与他不过是最好的妻子人选,他并不爱她,他不会爱上这世间任何的女子,他爱的唯有皇位,凡能助他登上的帝位的人于他而言都是有用的,但沈如意一再拒绝他,他心底不是没有恨意,不过,他还想最后一次努力,他要得到她,必然就要让她看到自己的真心。

他的眼线密布四处,皇后与鄂贵人的计谋他早已获知,他故意纵了她们暗害沈如意,然后自己再英雄救美,让如意对他产生感激之意,即使不能获得芳心,但也可令如意不再敌视他,这样他才能有机会接近如意,只不过让他难以预料的是埋伏在密林里的人竟然是慕容剑,这当中的原由他也来不及深想,如今他若能杀了慕容剑又救了如意才是一箭双雕,他在来的时候早已做好万全准备,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就在慕容剑嘴里喊到二的时候,他脸上露出一丝痛楚的表情,艰难的点了点头道:“好!本王答应你,只要你放了她,本王什么都答应你。”

刀,刺入胸膛,腥红的血染湿玄色长袍,这一刹那,如意几乎要被震动了,难道今生的他真的肯为她死,她眼中闪过最深沉的疑惑,不可能,莫离云绝不可能为她而死,前世今生,都没这种可能,可她的心还是颤抖了,她听着他喘自的声音以及他吞吞吐吐的说道:“慕容剑,这下你可以放了她吧?”

慕容剑瞳仁里闪过一丝惊讶的神色,他不想这个莫离云果然肯愿了沈如意而死,望着他渐渐失血的脸,还有那浸染血腥的衣袍,他所有的震惊都化作一声冷笑:“莫离云,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种。”

“放……放了她……”莫离云的声音几乎很微弱了,他绝望的看了一眼如意,只轻轻唤了一声,“如意……”那一声呼唤淹没在风中,“咚”的一声,他软软的倒了下去。

慕容剑对着如意阴笑了两声:“我真想剖开你的心瞧瞧,活过两世的女人心是什么样的。”他转首指着倒地的莫离云道,“这个男人为你而死,你竟连一滴泪都没有。”

如意嘴角骤然溢出一丝淡笑,她不相信莫离云会死,即使他血流满地的死在她面前他也不相信,难道一个人前世今生的性格还会转变,前世他弃他诬他还害了她的孩子,今生他会为她而死?笑话,简直是天大的笑话,她缓缓的伸手指向莫离云道:“他既然为我死了,难道我流一滴泪他能死而复生么?其实他本可以不来的,你原就没准备杀我是不是?”

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沈如意,这女人果真够狠,眼睁睁的看着莫离云为她而死竟能如此镇定,他冷笑道:“你果然是个妖物,百年难遇的妖物,杀了你太可惜了,只是你单凭一把莫邪剑就认出我来,想必有些事你比谁都清楚,我不杀你,但也不能让你留在宫中兴风作浪,反害了她,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的用处还大着。”

慕容剑话刚说完,却听到密林深处有呼喊之声:

“如意姐姐,如意姐姐……”

“小姐,小姐……”

“如意……”

那些声音遥遥传来,能听得出来明欣,冬娘和莲青声音几乎是带着哭腔了,还有莫离忧那焦急的呼唤声,可她无法回应他们,慕容剑的脸色变了几变,伸手就点了她的穴位,慕容剑想着事不宜迟,不如将沈如意直接带回南方,将她囚禁起来,只待七七四十九天或许逆宇真能成事,虽然他无十分把握,也不能轻易相信逆宇的承诺,但为今之计,他唯有赌上一赌,若嬴了便是嬴了天下。

收了剑,他将正欲将她打横抱起,再上马离开,忽然一道暗影从他身后闪过,他回首望去,眼里露出绝望和恐惧,他想拔剑,剑未出鞘,眼前一道森然的寒芒闪过,他只感到喉咙口一阵恐怖的冷意。

莫离云已趁着他松懈之际,从地上弹跳而起,使了一个绝妙转功持着匕首就往慕容剑袭来,慕容剑再想不到莫离云是诈死那么多血,他流了那么多血难道都是假的?

莫离云没给他任何思考的机会,握住匕首的手利落一这挥,血珠顿时染红利刃,慕容剑的脸定格成惊异的神色,身体也跟着一阵剧烈搐,鼻尖充斥着一股浓烈的血腥气味,那气味钻入他的鼻腔只渗入他的脑袋,他不能死,他怎么能这般轻易的就死了,他紧捂住自己的喉咙口,手沾上温热的血液,软软的倒了下去。

“如意,没事了。”莫离云伸手解了如意的穴道,话语虽带着几分温柔之色,眼底却有掩不住的冰冷,心莫名的抽痛的厉害,他想得到她不过是因为她对自己有用,他不爱她,从没有爱过她,可当他听到她那般薄情的话,他的心还是痛了,痛的支离破碎,若无一点爱意他何必要痛,他定定的望着她,眼芒冷冽如雪,沉痛道:“难道我死了,竟不值得你流一滴泪?”

如意神情淡漠如这密林深处照不进的阳光,他果然没死,而她对他的心早就死了,她开始怀疑为何独独他能这么快寻到这里,为何他能瞒过慕容剑,甚至于在一刹那瞒过了她的眼假死,因为那种死亡太过真切,若事先没有精心设计好一切,准备好血浆和藏有机关的匕首,他如何能做到万无一失,

她只淡淡道:“因为臣女不相信三皇子殿下会这般轻易的死了。”

“你是不敢信还是不愿信,还是你根本就从未在乎过本王的死活?”他逼视着她,脸上阴色更重。

“这有区别吗?”她反问一声,“不管臣女是不敢还是不愿,又或者根本不在乎三皇子你的死活,都不能改变一个事实,就是三皇子好好的儿正站在臣女的面前。”

他几乎要发怒了,一把捏住她的下颌,一双眸子恨不能直视到她的心底去,“当然有区别,本王的心意难道你一点也不明白?”

她望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还有那眉稍间淡淡伤疤,因着愤怒那伤疤隐隐跳动,曾几何时,她也是这样望着他,那时的她心里满满都是他,即使她知道他心里有了沈秋凉,即使她隐隐的发现他其实只是在利用她,可她还是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她的三郎是爱她的,她那么傻,眼里心里唯他一人是命,可他给了她怎样一个结局,若不是他的残忍和狠毒,也不会有今天的沈如意,他以为做这一出戏就能骗得了自己,他想错了,她不是十四岁的无知少女,她曾是与他同床共枕了十多年的夫妻,他的心意?他的心意她怎会不懂,他为何要救她,又为何想娶她,她怎会不知他不过是想把自己当成踏上皇位的垫脚石。

她脸上泛出一丝讥诮而清冷的笑,瞥了他一眼,只道:“难道三皇子的心意就是想让臣女背弃了自己的夫君而转投到你的怀抱?”

“夫君?”莫离云沉吟一声,这二字咬在口里却是千斤重,他冷声一笑道:“你还未成婚哪来的夫君?”他的声音越发尖锐克毒起来,“你遇到危险差点死在慕容剑手里,你的那位夫君又在哪里?一个人若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便当不起夫君二字。”

如意轻笑起来,重活一回,最当不起夫君二字的就他莫离云,她看了看震怒的眸子,缓缓的从袖笼里拿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颗泛着红色的小药丸,递到莫离云眼前淡淡道:“吃了它,我便相信你的心意。”

他一愣,面带疑惑之色:“什么?”

“这是臣女配制的钟情丸,只要你吞了它,你这一辈子心里只能装着臣女一个人,一辈子只能听臣女的话,就算臣女叫你死,你也只会顺从的去死,你可敢吞下?”

他松了手接过红药丸,凝视片刻,他再想不到自己在救了沈如意之后,她竟还会如此刁钻,现在他反倒骑虎难下了,以沈如意的医术,她或许真能配出这样的药丸,他怎能吞下,吞下他便成了沈如意的傀儡,他的面前是大好江山,而不是她沈如意,他冷笑一声将药丸捏了个粉碎,指尖残留着药丸粉末的鲜红之色,他冷寂寂道:“我的心意自然不用这小小药丸来证明。”

“不是不用,而是三皇子你不敢?”如意嘲讽道,说着,她又取了两粒药丸在指尖碾碎然后轻轻抹在脖颈伤口处,这个男人只顾着逼她,对她的伤口却视而不见,还敢谈心意,她曼声道,“这世间哪来的钟情丸,这不过是止血疗伤的药丸罢了。”

莫离云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几变,恨恨道:“你骗本王?”

“臣女不过是想试试三皇子的心有多真罢了,因为三皇子可是打着爱的名义来救臣女的,臣女怎能不给三皇子一个在臣女面前表白的机会?”她轻叹一声,“唉!只可惜三皇子太叫臣女失望了。”

莫离云的心翻江捣海般的忧惶难受,她的心思他的确难以掌控,若是寻常女子,他救了她,她自当应该感激涕零,而她好似看穿了他所有的一切,他感觉在她面前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一般演着并不高明的戏,这所有的一切都与他设想不一样,他心内一阵失落,几乎起了杀意,可望着她倔强而小巧的脸,他竟然下不了手,只冷哼一声道:“一个人若聪明太过,反会误了性命。”

如意点了点头道:“这句话三皇子殿下可以送给自己。”她若无其事的掸了掸皱了的衣衫,耳边又响起那阵阵呼唤之声,她与他再无话可说,若不是她身上的毒药都用尽了,她恨不能此刻就杀了他,可没了毒药,她手无缚鸡力,想杀他便是万难,她抬眸望向那幽幽密林大声呼唤道,“来人啦!我和三皇子殿下在这里。”

她的声音回荡在密林深处,莫离云却心思难平,因为他明明听到慕容剑说她是转世重生之人,这样荒诞的话他原本一个字也不信,可若有前世纠缠,她为何会对他产生莫名其妙的敌意,难道真的有前世,他摇了摇头,只告诉自己不可能,第一次,他觉得面对一个女子,他竟然有了手足无措的感觉。

日影西斜,天空开始暗了下来,风一阵阵吹过,半人高的灌木丛迎风掀起一阵阵碧绿的浪,隔着重重树影,她看见有人骑马朝着她飞奔了过来,那道清隽身影融着斑驳阳光的温暖,转瞬间,他便翻身下马来到她面前,一眼瞥见她脖子处的伤痕,他又急又痛问道:“如意,你怎么受伤了?”

如意摇了摇头,“七皇子,臣女没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

他静静的忘着她,手欲拂向她苍白的脸,停在半空却又收了回来,柔声道:“快些跟我回去,父皇知道你失了踪,这会子命人四处寻你,幸好你没事,不然我……”他的话最终还是咽回了肚子里,又回眸问莫离云道,“三哥,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莫离云正想回答,瞳仁却立时放大,他脸上的颜色在一瞬间惨白如雪,唇微微张着,一阵狂风略过,灌木丛中一只吊睛白额老虎忽然从林中跳了出来,那老虎发出一阵狂吼,凭空响起一个霹雳,震的整个山林都在颤动。

莫离云惊出一身冷汗,他本甩出飞刀杀了老虎,可在那一瞬间,他犹豫了,那老虎正朝着莫离忧和沈如意扑了过去,他按了按袖口的刀,只作一声惊呼,刀却未发,因为如果可以借着老虎杀了莫离忧正好可以解他心头之患,就算沈如意跟着一起死了,那也算死得其所了,他可以省却好多手段再来对付莫离忧。

说时迟,那时快,莫离忧惊呼一声:“如意,当心!”他连拿箭的时间都没有,伸手一把将如意推开,如意一个踉跄,身子往旁边一歪,顺利躲过老虎的袭击,老虎怒吼一声,强健的身体朝着莫离忧直扑而去,莫离忧差点被老虎掀翻在地,莫离忧往旁边一闪,烈风马发出一声狂鸣,不安的抬起前蹄想要朝老虎奔去。

“离忧……”如意惊魂未定惊叫一声,眼见莫离忧肩头的衣服已被老虎的利爪撕烂,一道道深入肌里的血痕怵目惊心的暴露在她的眼前,又见老虎把两只爪在地上略按了按,和身往上一跃,复又从半撺将下来,发出一声狂吼。

老虎的狂吼声,惊声漫天飞鸟,明欣和阿日阿月以及冬娘和莲青正骑着马往这边赶来,那些马一听到老虎的狂吼之声,受了惊吓,嘶鸣着撒了蹄子就开始往相反的方向狂奔而去。

莫离忧一个弹跳而起,身子又往后退了十步远,伸手从背后抽出一支利箭,毫不迟疑朝着老虎射去,老虎扑了空,利箭呼啸而至,直刺入老虎的前肢,老虎咆哮,性发起来,不顾身上的箭伤,忽然调转方向朝着如意扑将过来,莫离忧大急,尽平生力气,足上一用力,身子往前一冲只飞到如意面前,只身护住了她,他欲再抽出一支箭,背后却再无箭可用,低眸看去,十余支箭在刚滚落的时候已掉落在地。

莫离云见情势不好,莫离忧已躲过一劫,倘或老虎杀不死莫离忧,他若隔岸观火,不施以援手,也无法跟父皇交待,他袖中甩出飞刀,朝着猛虎直袭而去,兴许骨子里他根本不想救莫离忧,是以那飞刀根本未击中猛虎要害,猛虎又是一阵吃痛,反倒更加凶猛起来。

猛虎的前爪几乎要搭上莫离忧的双肩,莫离忧大喝一声:“如意,你快走!”

如意被莫离忧挡在身后,她知道如果自己再成为他的包袱,他会更危险,她迈步就跑,莫离云眸间精光闪过,只要猛虎再往前一步,莫离忧或许就能成了他的口中餐,他假惺惺的一个弯身从地上捡起一支利箭,脚步微有凝滞,他似乎在等,等着看莫离忧是否能脱离虎口,他甚至想将这支利箭插入莫离忧的心脏,然后再杀了沈如意,只可惜沈如意刚才一声呼唤,说的是:“我和三皇子殿下在这里。”

他相信听到这句话的人远不至莫离忧一人,所以除了借助突然袭击的猛虎,他自己并不能出手,因为莫离忧若被猛虎杀了那是意外,与他无干,就在他迟疑的一瞬间,眼前一道蓝光闪过,如意手持莫邪剑已刺向猛虎,

他一心想着莫离忧之事,并未在意如意,因为沈如意就算再厉害也不过是个弱女子,面对猛虎,她有何伎俩可使,不曾想她竟有这般胆量,他又恨又怒,只面上不得发作,少不得忍气吞了,脸上却笼着深重的阴云。

莫离忧本以为自己可以应付猛虎,只不知为何他脚下一阵虚浮,一身的内力竟然使不出半点,不仅如此,他的力气好似在这短暂的瞬间已经耗尽,他已被猛虎扑到在地,唯有伸出双手去抵挡猛虎,可他已没了力气,眼前只看见猛虎的一张大口,千钧一发之际,却听到猛虎哀嚎一声,滚烫的血从猛虎的头颅直喷而出,溅的莫离忧满身全是鲜血。

莫离云惊异的看着眼前一切,那柄沾着血腥的莫邪剑从猛虎眼中直插而入大脑,猛虎立时毙命,他心头升起森然的失落,却还要故作焦虑之态将猛虎掀开扶住了莫离忧,呼唤一声道:“七皇弟,你要不要紧?”

“四哥,我没事。”莫离忧喘着沉重的呼吸声,又转头看向如意道,“如意,谢谢你救我一命。”

莫离忧的脸上满是血污,如意赶紧拿了绢子替他静面,眼里早已泪光闪动,只是她心里很是疑惑,以莫离忧的身手断不至于在一头猛虎面前这般无力,她握住他的手哽咽道:“离忧,若不是你,死的人便是我。”

“七皇弟,你没事就好。”莫离云几乎要滚下热泪了,“都怨我没用,竟然不如一个女子。”

如意眼中闪过深深的憎恶与疑虑,她的眸光轻轻从莫离云脸上扫过,别人不知道他的武功,可她知道,以他的身手断不会救不了莫离忧,除非他是故意的,况且他刚悄然探了莫离忧的脉象,莫离忧明明中了少量的软骨散,怪道刚才他那般无力,她心有余悸,从心底舒了一口气,幸好他没事。

密林里又响起阵阵马蹄声,并着声声呼唤如意知道皇上亲自寻过来了,莫离云微带着哽咽的声音喊道:“父皇,儿臣和七皇弟在这里。”

待皇上赶到时,忽一眼瞥见莫离忧浑身是血的晕倒在莫离云怀里,他心内大痛,就连脚步也不稳了起来,幸而他身边有刘凌护着,皇上急呼一声道:“离忧怎么了?”

如意还未来得及解释,只见明欣已滚下马来,满脸是泪的奔跑而至,哭道:“离忧哥哥怎么流了这么多血,他是不是死了……呜呜……”

如意摇了摇头道:“皇上,七皇子没事,他身上沾的是考虎的血,他只是太累了,一时间支持不住的晕了过去。”

皇上和明欣长舒了一口声,皇上这才看见地上躺着一只猛虎,而猛虎的眼睛里正插着一柄青光凛冽的长剑,他身后鄂贵人的脸色早已变得血色全无,她原想着要来看沈如意的尸体的,根本没想到倒最后死的慕容剑,她难以置信的盯着那柄莫邪剑,而那把悬在锦梨堂的干将剑注定要一辈子孤寂了,她不要这种孤寂,她不要绝望的活在这深宫之中,她甚至不敢移动她的双眸,可她无法控制住自己,当她看到满身是血的慕容剑倒在那里的时候,

一种绝望的痛苦让她眼前一黑,她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接着就是一声惊呼:“鄂贵人……”

皇上回眸去看,只见鄂贵人灰败着脸色晕倒在宫女的怀里,他脸上全是疑惑之色,挥了挥手道:“将鄂贵人先带回去。”

皇上说完,忽一眼瞥见地上还躺着一具尸体,他眼中疑云更甚,待细眼看去,却是慕容剑,他更加惊疑,这慕容剑怎好好的会死在这里,看来这件事唯有如意,离忧和离云清楚,他赶紧吩咐人将他们几人一并带回,而慕容剑的尸体却被扔在密林深处,任凭野兽吞入腹中。

秋日的天气日渐短夜渐长,转眼间天色已暗将下来,漆黑的密林里一片荒芜萧索。天空依然有飞鸟在盘旋,扑扇着翅膀声声翠鸣,飞向回巢的路,忽地,一声鹰啸声击破长空,尖锐的叫声惊颤了飞鸟,飞鸟四散,天幕间却是战栗的阴寒。

雪白帐蓬里有明亮烛火传来,皇上一脸凝重之色端坐在正前方,他精锐的眸子从如意和莫离云身上划过,本来今晚还有篝火晚宴,如今皇上根本没有心思,皇上没心思,皇后自然也没了兴致,而玉贵妃只守在莫离忧身边,一步也不敢离开,莫离忧虽然没事,但人却还未能醒了过来,更重要的帕英莎不顾身上的毒刚解,一味的逞强竟然从马上摔落下来,虽然于性命无碍,但却摔断了腿,玉贵妃脸上愁云密布,自然更没心思,篝火晚宴便再无人敢提起了。

皇上脸色沉重,眼神却是宁静一片,其实他心底还是有一丝欣慰的,毕竟慕容剑已死,他少了后顾之忧,他轻抿了一口茶淡淡问道:“如意,离云,今天是怎么回事?”

莫离云一直注视着如意,眸色暗动,略沉了沉嗓子恭谨的将事情发生经过择其要,撮其繁的述说了一遍,如意只静静听着,他的话说的倒也让人无可辨驳,半晌,他说完,皇上低着头略略沉思片刻,略带责备对着莫离云道:“你武艺不精,在关键时刻连自己的亲人都护不了,幸而如意有胆略除掉了猛虎,否则朕怕是再也见不到离忧了。”他眸间闪过一丝痛意,又转口叹道,“幸而你脑子还不算笨,知道置之死地而后生,杀了慕容剑救了如意,今日你也算是功过相抵,朕不罚你也不赏你,你且先回去吧!”

莫离云心中冷然,父皇喜欢的还是莫离忧,他双拳紧紧攥住,骨间泛着青白之色,他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儿臣告退。”

莫离云离开之后,皇上又看向沉默半天的如意淡淡问道:“如意,慕容剑与你有何纠葛,为何费尽心计埋伏在皇家围场想要致你于死地?朕倒现在都想不通他是如何进得了皇家围场的。”

如意道:“想来皇上也知道我二姐姐的事,更知道降术的事,慕容思是慕容剑的妹妹,他死在天云寨,慕容剑是来找臣女寻仇了,何况过去大夫人视臣女为眼中钉肉中刺,这纠葛由来以久,但就算臣女与慕容剑纠葛再深,也并不一定有皇上与慕容剑的纠葛深,他能成功埋伏在围场,若无内应助着他,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事,只是臣女一时间也不能知道这内应是谁?”

皇上眸色动了动,若有所思道:“朕赐给你的那匹汗血宝马原本该是朕骑的,慕容剑想要杀的还有朕。至于内应……”那三个字好像烫灼舌头的火苗一般烫的他有些痛,这么多年了,没有人能够将哲哲的《凤落明月》跳的那般传神,唯有鄂贵人,他几乎能从他身上看到当年哲哲舞蹈的风姿,他迷醉在她的温柔乡里,唯有这醉才能叫他忘了那深切的痛。

这么多年失去哲哲依兰朵的痛不但没有随着时间的延长而变淡,反而益发蔓延了,所以他喜欢看她跳《凤落明月》,只有这样,他才能告诉自己他的哲哲灵魂飞回来了,她的灵魂就附在了鄂贵人身体上,他知道这样的想法何其荒诞,可他愿意就这样相信,相信了,他才会觉得哲哲还在他身边陪着他,他动了动唇,沉默了下去。

如意抬眸看了看皇上,红通通的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竟是带着痛色,她虽然不敢肯定皇上想说的是谁,但鄂贵人是慕容剑献上的美人是不容争辩的事实,或许皇上已被鄂贵人迷惑说不出她的名字了吧,她心中一声叹息,一曲《凤落明月》竟成了鄂贵人复宠的法宝,想是皇上对她已经宠爱到一定的份上,今日鄂贵人密林内失声昏厥,难道皇上就不会怀疑她为谁而晕厥,她微微沉吟道:“皇上,内应的事怕是要回宫细细查才能查清,不过今日之事也非全是祸事,一来皇上除掉了慕容剑,二来皇上得了这世间罕见的宝剑……”

“宝剑?”皇上打断道,“朕得了什么宝剑?”

如意道:“莫邪剑,就是慕容剑手里拿着的莫邪剑,亦是臣女刺死猛虎的那柄利剑。”

皇上脸色大变,他一心只想着慕容剑是如何混入皇家围场的,根本未在意那柄剑,如今听如意提起,他蓦地响起锦梨堂悬着一柄干将剑,干将莫邪剑本是一对绝世情侣剑,情侣?一个可怕而又清晰的念头从心头闪过,慕容剑和鄂贵人竟是情侣,他忽然明白为何鄂贵人会突然晕了过去,并不是因为她害怕晕血,而是因为慕容剑的死,他抬了抬眸,眸底有怒意升腾,正待发作,正听高庸入帐回禀道:“皇上,皇后娘娘来了。”

皇上阴沉着脸只微点了点头,皇后入了帐,今晚她只穿了一件极其素净的窄袖宫装,发上单簪了一朵白牡丹花,衣服上绣着清浅的淡色牡丹花,倒有几分白牡丹的端然飘逸之态,她福了福身子行礼道:“臣妾参见皇上。”

如意少不得起身行了礼,皇后脸上虽然没有笑意,却是极静和的神色,皇上又问道:“皇后,这会子你过来做什么?”

皇后神色恭谨有佳,只淡然道:“臣妾想着今日虽发生了诸多事,但祸兮福所依,皇上能除掉慕容剑也算件喜事,臣妾想跟皇上讨个主意,现在时间还不算晚,不如按时举办篝火晚宴,这才也不至于冷落了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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