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三自然是比不过贾琏,被狠狠打了板子关进了牢房里。同时,贾琏风流,甚至在自己姑父病重之时都寻花问柳的名声也传扬了出去。林忠见老爷很是满意却依旧按兵不动,着实有些不解。林如海却拿着棋子静思棋局,他素来喜欢自己和自己弈棋,良久才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林忠有些不明所以,林如海却弯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来,吩咐道:“你只管继续盯着就是了,至于那风声也不必停下来。”皇上已经下旨封妃省亲,那贾氏元春依旧如梦中一般被封为了贤德妃,加封凤藻宫尚书。只是却不知道贾府一众人可知道这双字还有另一重意思乃是封给死人的,可见新皇对这些太上皇的旧部很是不满,只怕如今不过是因为太上皇依旧手握权势,方才做出如此宠幸之举,好麻痹一干人等。
不过现在自己还好好的,没有林府的万贯家财他看贾府拿什么造园子。他可就等着贾府来自己打饥荒了,正好送上份大礼顺便也算是表了自己的心思给皇帝。不出林如海所料,贾府上下这在为这份大恩典,还兴高采烈,出门头都仰到了天上去,只拿鼻孔看人。全府上下连上东府都为贵妃娘娘的省亲而开始忙碌了起来。只是贾政乃是一个不通俗物,贾赦揽了总理,贾珍不过是帮帮忙,贾蓉还在孝期,毕竟蓉儿媳妇的日子还没过了呢。贾母等人如何肯让晦气冲撞了喜气,还有一点就是这建园子可是需要银子,公中的银子已经跟淌水般流了出去。贾赦素来难以摸着公中银子,倒也不怎么在乎。王夫人已经把满府的东西都当作了宝玉的,如何不心疼,可到底是花在自己的女儿身上,故而倒也咬了咬牙,只是到底有些意不平。薛姨妈倒是看在亲戚姐妹道理,不等王夫人开口求上,又让人送来了二十万两银子,王夫人更是与薛姨妈亲热了几分,又格外看重宝钗,只是不免就想到了如今远在扬州的林家身上。这不仅是他们贾府的荣光,少不得林府也得沾他们的光,如何能不随个分子,这才是亲戚道理。
王夫人心思活动了起来,不免就在贾母面前露了口风。贾母之前已经以老祖宗的身份让东府出了十万两银子,大房也拿了个八万两银子,又拿了些自己的体己,可到底依旧有些凑不上手,听了王夫人的话不免意动。只是要糊弄林如海还是得费些功夫,贾母想到这里不免有些愤愤,怎么林如海说是病重却拖了个大半年?“你说的也在理,都是亲戚道理,到底也互相扶持才好,再者这府里还是少了个料理事情的人,不如就叫琏儿回来。我瞧着林海倒像个没事的,这玉儿可是我的心肝肉,倒也一并接回来的好。”贾母微微眯起了眼睛,她可不满意薛家,薛家不过就是有些钱罢了,哪里比得上黛玉不仅富贵,家世也清贵得很。
王夫人眼皮略跳了跳,可是依旧面不改色,倒是也瞧不出些什么来,随即便吩咐小厮快点给贾琏递信,顺便在江南采买些好东西,一并带回来就是了,至于银钱就一并算在林家的头上,横竖林如海也没这个胆子敢得罪贵妃娘娘。
贾琏得了信,便立刻打算探望姑父一番。林如海这次倒也见了他,贾琏见林如海气色虽说不上极佳,但是却步履稳当,声气也足,不由地就有些咯噔一下,但依旧按着规矩恭恭敬敬地先行礼问安。林如海见了贾琏,心下就忍不住思绪翻滚,恨意滔天,贾府上上下下都从林家这里发了一笔,却无人对他唯一的骨血存有不忍,他作为父亲如何能不恨之入骨,只恨不得立时让贾府阖府都下了九层地狱才好。贾琏见林如海有些不咸不淡的,有些便有些惴惴然,忙将编好了话说了出来,大家亲戚道理的如何能够不帮忙,再者甄家可也借给了自家十万两呢。
“我竟然不知道何时林府已经改成了贾府?”林如海刮了刮杯沿,慢条斯理地道,语气倒也温和,可不知道为什么贾琏只觉得寒气从脚底心往上冒。“不过,到底也是亲戚,只是我如今在扬州为官,倒是见不着这热闹,那份子钱不如就给你带了去。”林如海微微一笑,随即吩咐林忠包个二百两银子给贾琏。林忠面上不显,心中却暗笑,老爷这脸打得,不过也是,可不是上门打秋风的嘛,借钱还要摆个主子架子,也不看看自己的分量。
“姑父这是何意?”贾琏脸皮都涨红了,这可不是打发叫花子。“我前阵子听了好些故事,这二百两银子都够得上年轻的主子们好几年的嚼用了。以往玉儿在那里住着,可见是委屈了,连个银子声都没听见呢。”林如海突然目光凌厉,上下瞧着贾琏。贾琏只觉得冷汗直冒,他可是知道的以往每年姑父都会送上五千两银子并上些顽器,只是没有分毫到了林妹妹手上,眼见借银子不成,竟是都没法提出接了林妹妹一同回京。
“林忠,还不快把银子给了琏儿。”林如海懒得再瞧贾琏一眼,林忠也是一个动作利索的,把小厮拿来的封了二百两银子的匣子给了贾琏身边的小厮。“我这忙活了半天,精神有些不好了,贤侄赶紧先去办事吧,若是耽误了老太太的交代可不好。”林如海将茶盏往外送了送,随即放回了桌上,转身便离开了。此时贾琏的脸色已经青红紫白轮了个遍,彻底地黑了,可是这里乃是林府,他又不过是个虚衔,什么也不好说,只好甩袖先回了自己客居的院落。
贾琏从林如海这里无从下手,可是他生性机变,竟是打着林府的名号到处采买,林家在扬州一向名声极好,贾琏又笼络了两个林家负责采买的管事,行事格外地方便,等那些商贩去林家领银子的时候,他也已经带着这些东西北上了,他不信林如海还能撕破脸皮,老太太可还在着呢。
不料,有一天他竟是被林忠给堵着了。“琏二爷,我们老爷请你呢。”林忠一脸笑咪咪地拦着贾琏道。贾琏只觉得有些不妙,但是想着自己行事缜密,绝不会有什么差错,倒也稳定了心神,便跟着林忠去见了林如海。“贤侄这些日子采买的东西可真不少。”林如海笑意不浅,语气也格外地温和。贾琏却觉得越发地有些不好。“你们俩个来说说看。”林如海拍了拍手,便有两个仆人打扮的,赫然是贾琏之前买通的俩个管事,俩个人应了声,便一一道来。贾琏已经脚都软了,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形。
“贾琏,你们贾府想动我林家的心思还早了些。这几日,我听说一件趣闻,你们贾府这是一心指望着我死了,好摆布我女儿,是不是?我告诉你们这可错了主意。”林如海突然间勃然大怒,就把茶盏砸了过去,茶盏在贾琏脚边碎了开来,贾琏软倒在地。“我林家要不起也不要你们这么亲戚,这次你回去连同你姑姑当日的嫁妆也一并带回去,此外还有一份绝交信。至于你采买的这些东西,既然是以林家的名义采买的,自然就是林府的。等会你去收拾一下,就给我滚出我林家大门。”林如海语气平静,但是却不容质疑。
“老爷,姑娘跟前的紫鹃犯了事,打碎了一件老太太当日喜欢的花瓶,姑娘说要打发了紫鹃,不如让贾公子一并带回去。”林忠急忙又说了另一件事。“这是自然。今日我林家与贾家恩断义绝,再无往来。”林如海掷地有声,更有小厮们上前将已经愣住了贾琏和其小厮脱离花厅。
当日黄昏时分,贾琏一行人带着贾敏当日的嫁妆灰溜溜地离开了林府,登上了回京的船。与此同时,林如海修书给了京中的好友,有一位如今乃是御史,为人刚正不阿,尤其对这些国之蠹虫格外不喜的陈忠,并上了折子直言自己如今身体不好,有心无力,为了不负皇恩愿意辞官,又透露些如若自己故去,愿意将林家家财十分之七全部交给国库,以表忠心的意思。
林如海已经思忖了好些日子,如此一来自己可进可退,不仅不会让太上皇对他生疑,再者也表示了自己对新皇的忠心。新皇为了能够培植自己的势力,又不必苦费心思与上皇博弈,自然准了自己的折子,调职入京,说不定皇帝还会给一个二品的虚衔,如此到底更进一步,对黛玉也好。太上皇为了施恩也不会对自己如何?林如海本就是太上皇的心腹,如何不了解太上皇的秉性,就是为了仁爱的名声他也不会怎么对自己,再者到时候江南尤其是盐道上的争斗会花去太上皇的全部心思,他自然会不动声色地做番手脚帮助当今圣上。
至于家财,看起来黛玉什么都得不到。但是历代主母的嫁妆以及一些进益可都不算在林家的财产中,就是这些也足够玉儿富贵一辈子,再者他如此举动乃是尽忠为国,若是他故去了,皇家就是黛玉的后台,一辈子的体面。再者,难道皇家到时候就不会对黛玉表示一番,自然会出一笔算得上丰厚的嫁妆,如此方能让更多的大臣为皇帝肝脑涂地。如此一来,黛玉的后半生可是高枕无忧了。其实,林如海其实还有些隐晦的心思,只是此时不便打算而已,方得走一步瞧一步才行,调职入京是自己所有谋划的第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