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以一路上秦啸话虽少,但宋队长却是全然不介意,有什么说什么,表现出难得地憨直与爽朗。
秦啸本就不是个热络的人,不过宋队长这样铁血的汉子他也不讨厌,既然对方有心与他相交,他也能应付两句,甚至还借着机会打听了些谢府的事情,这一路上也算是有所收获。
等着到了慈安寺给亡母上了香,又将经文供奉在牌位跟前后,谢昭这才得空往厢房歇息。
刚喝了一杯泉英,便见绿珠撩了帘子进屋,对着谢昭福了福身,“姑娘,原来秦校尉他还没走呢,听说姑娘您要留宿在这里,便自请为咱们守夜了。”捂唇一笑,“没想到他竟是个实诚人!”
谢昭看了绿珠一眼没说话,又将手中瓷杯递给了墨玉。
下牛车时她远远地看了秦啸一眼,只是隔得有些距离人也多他们不好当面说话罢了,没想到转眼间竟是要留下来守夜。
谢昭摇头一笑,秦啸这人看起来可不像绿珠说得实诚,只不过应该是有些固执和执着吧,这样对她是为了报答当日她在李郁跟前为他说话,还是觉得他们的回礼重了,理应再做些什么补偿?
谢昭不知道秦啸心里想些什么,索性也由得他了,又吩咐墨玉道:“将咱们今日带来的泉英与酥饼给秦校尉送去一些。”
“是,姑娘。”
墨玉笑着应下,又见绿珠积极得很,便让她去办这事了。
谢昭落住的厢房后本就有间小佛堂,用过哺食后她便在这里为萧彤念经祈福。
萧家三代之前便被封了定国公,世袭罔替,萧老太爷是当朝名儒,虽则渐渐淡出官场,可在清流中却有一定的影响力,除了谢昭的舅舅萧乾还在朝中任着御史台御史中丞以外,全家老小都随着萧老太爷的致仕搬离了建业城回了祖籍老家。
谢昭也只能抽空回萧家看望他们,可就算这样萧家人对她也很好,两方的情谊并没有因为萧彤的去世而生分。
念完了最后一句经文,谢昭收起了佛珠,增开眼看着佛龛上供奉着的青玉观音像不由一声感叹。
佛祖也算是待她不薄了,在后世她原本早就应该殒命,却能有机会重生在这个朝代,亲人们待她都很好,偶尔的瑕疵与不快实不足道也。
墨玉扶了谢昭起身,她慢慢地踱步到窗边。
天色已渐黑了,夕阳的最后一抹霞光缓缓沉落,山峦仿佛一个个暗色的剪影,在视线里渐渐模糊了起来。
谢昭在佛前跪了许久腿有些麻了,便带着墨玉出去走了走。
慈安寺建在半山腰上,空气很好,还有一条山泉潺潺流过,若是在白日里定是风景如画,不过在夜里也别有一番滋味。
谢昭沿着山泉水流经的方向一路向下,到了水流汇聚的溪边才停住了脚步。
“姑娘,这水真是清澈,赶明儿走的时候奴婢再让人装上几瓮。”
墨玉忍不住蹲下用手拂了拂水,这水很是清凉,却不刺骨,夜色中还能瞧见几尾小鱼从她指间游过,饶是平日里沉稳如墨玉也不由轻声笑了起来,“若不是绿珠闹肚子,眼下就能跟着咱们一道出来,这地方她肯定喜欢!”
谢昭“嗯”了一声,坐在了一旁干净的圆石上。
头顶的月亮又大月圆,旁边还能见着几颗闪烁的星子,很是喜人,周围渐渐地有了虫鸣鸟叫之声,清风徐徐而来,谢昭不由舒服地闭上了眼。
这是不同于内宅的放松与舒适,好像天大地大,她自己也融入了其中,感受着大自然跳动的脉搏。
突然,草丛中似乎有什么在快速地移动着,眼见着就要到谢昭跟前,那腥红色的杏子吐吞之间带着一股恶臭,就算谢昭并没有发现什么,却本能地觉得后背一阵阴凉,整个人顿时僵住了。
“啊,蛇!”
墨玉此刻已经站了起来,刚要转身却瞧见了一条暗色的影子往谢昭身后袭来,待看清那道吞吐的蛇杏时,她忍不住发出了惊恐的叫声。
说是迟,那是快,只听得一道“嗖”的声响,不知什么物什从林间飞快地激射而来,与那条跃起的蛇影碰在了一起,那物什竟然穿过了蛇头,鲜血飞溅中,蛇发出几声“嗞嗞”的惨叫,竟然就这样跌落在地,死得不能再死了。
墨玉只觉得腿脚发软,好不容易定住了心神,这才几步奔到了谢昭跟前,急声道:“姑娘,您没事吧?”
“我没事!”
谢昭摇了摇头,她一直是背对着的,所以并没看见身后发生了什么,待转头看清地上已然被洞穿蛇头的死蛇时,这才觉得一阵后怕。
树林中,已有两人飞快而来,一前一后落到了谢昭跟前。
当先站定的少年一身玄色对襟长袍,只在领上绣了一抹银色的修竹,他腰间佩剑,双目有神,目光与谢昭一对视后却不自觉地偏转了开来,微微低垂以示恭敬,抱拳道:“县主受惊了!”
宋队长还有些喘着粗气,他已经提命飞奔而来,却还是没赶上秦啸,不由瞥了一眼身旁的少年,这才对谢昭拱手道:“县主,也幸得秦校尉出手相助,若是晚上一步,真是不堪设想。”
谢昭出行,就算他们没跟随在左右,那也是在不远处随时待命的,可宋队长却没想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也幸得秦啸的飞石击中了蛇头,不然若是谢昭被蛇给咬了,那可就糟了。
见谢昭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无碍,宋队长便过去翻看那条死蛇,有些惊乍道:“好在秦校尉及时出手,这是五步蛇,若被他咬中五步之内必死!”说罢已是变了脸色,一脸的后怕。
“也是奴婢思虑不周,这山间本就有蛇虫鼠蚁出没,若是奴婢随身带着,姑娘也不用受此惊吓!”
墨玉说罢已是膝下一软跪在了谢昭跟前,心下很是自责不已。
“罢了,我也是临时出游,不怪你。”
谢昭扶起了墨玉来,又转向秦啸俩人,点头道:“我没事。”又深深地看了秦啸一眼,“这次又是秦校尉救了我一命!”
“县主言重了!”
禁不住心底的一阵挣扎,秦啸缓缓抬起了头。
夜色中,少女着一身冰蓝色襦裙,银蓝色的腰封束着不盈一握的纤腰,长长的丝绦垂落在地,一双明眸中流动着如水的光泽,她姿容清丽,身形婉约,往那里一站便有一种无法述说的高贵美好,月亮的清辉笼罩在她周围,美得就如同月下女神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