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们忘了,这次是去劝一个相对善良、柔弱的邦国对抗一个凶狠,强大的敌人,不是去普通的睦邻友好!难度非常。
第二,梁丰这才明白,夏相公堂堂正正的阳谋才是对自己出的狠招。他心里一沉,豁然开朗,为是么几天前把自己最好的两个兄弟调开。出使吐蕃,身边连个可靠的保镖都没有了,一出宋境,自己不就是只洗得白白的待宰羔羊了么?
梁丰心头混『乱』,依然低着头,他不敢看向王德用和石元孙,只要此时目光一接触,夏竦必然察觉,前功尽弃。但去还是不去,真是个天大的难题!
若要推脱,自己推得了么?刚才已经把自己捧得天花『乱』坠,如果不去,要么就是矜持骄傲,要么就是贪生怕死!而且,军令如山,容不得你有不去的理由。
若要一口应承,梁丰心中的确打鼓得厉害,这一去就是他妈的九死一生啊!自己后现代文明人,脑子还没被马踢过,哪里会去动忠君死节的念头?
心中念头急转,黄豆大的汗就顺着脖子掉了下来。夏竦笑『吟』『吟』看着梁丰,心中无比的快意:“呵呵,小杂种,老子看还有那天的威风否?”
梁丰心中一横,去他妈的,反正左右是个死,还不如当场拒绝。他要立时翻脸,老子也跟他火并了就是!打定主意正要回答,忽然听到座上王德用威严而轻松的笑声道:“不错、不错,玉田是最合适的人选!相公真乃当世伯乐也!”
梁丰心里一松,差点软倒下来。王德用这句话,就等于是给自己的一份保证书啊!那意思就是告诉自己,你放心去,『性』命无忧!
夏竦哪里知道其中的奥妙,大喜回头对王德用笑道:“元辅也如此说,那再好不过了。玉田真是不二之选!”
两位大人都这么说。事就算定了。于是一大票西北官员。管他熟还是不熟。全都纷纷拥上来,朝梁副使道贺,祝马到成功,飞黄腾达。这时梁丰又恢复了大好心情,满面春风一一周旋,真如同当年中了探花一般的感觉。方才的害怕,已化作裤裆里嗖嗖的两路清风穿堂而过,反而凉快之极!
所有人都替梁丰乐昏了头。梁丰自己也昏了头,等吃了几杯贺酒,回到屋里床上一躺,翻来覆去想着刚才发生的事。李达端了醒酒汤进来,正要服侍他喝,梁丰却猛地从床上坐起:“不对,受骗了!”吓了李达一跳,差点打翻了汤碗,忙问道:“少爷,说是么不对?”
“唉。说了你也不明白。”梁丰叹气重新躺下。
这会儿才想起来,自己这个吐蕃大使。到底是个是么玩意儿?刚才夏竦当众点了他,他也糊里糊涂接了任务。可程序不对啊,按说必须朝廷降诏:钦赐某某某为某某使出某国某邦完成某任务。最起码要有这么一句话才行,然后还有仪仗、扈从、礼品、诏书、车驾,啥都得准备得妥妥的,才能从容上路。
刚才闹哄哄的,估计没人发现这里面的问题,可现在梁丰琢磨过来了,合着夏竦就得了个同意俩字,人家还没批准定夺呀!那就有两个可能,他写奏章的时候已经把自己名字给报了上去,朝廷也批了,所需一应物事随后就到。[]阳光大宋399
另外一种可能,夏竦压根就没打算真让自己出使吐蕃,而只是个打前站的暗使,也就是官方称呼为密使的角『色』。那就惨了,要的是么也没有,连他妈基本安全都未必得到保障,就这么鬼鬼祟祟『摸』黑走夜路似的跑到吐蕃去找唃厮啰扯淡。谈成了,等正使一来宣布外交关系成立,签署合作协议完事。谈不成,屎盆子扣自己一脑门,是么办事不力啊、不堪重用啊、耽误军国大事啊,至少就是个降罪!
梁丰又翻身坐起,对着小窗户运气:“他妈的夏老贼,真他娘的狠啊,计中计连环计,中了一计还有一计。第一泡屎让老子踩了,还得把另一只脚也踩进去!”
顺着这个思路,梁丰替自己拟了一条黑『色』旅行路线图:离开宋境,先暗杀。暗杀不成,去谈判。谈成了,回来的路上再暗杀。谈不成,回来扣屎盆子降罪处罚!话说夏竦派出来的人,要是连这么好的四个机会都逮不着一个,那也别叫夏相公,直接叫夏公公得了!
果然,第二天,梁丰带着一系列问号去到行辕,当着王德用的面,向夏竦提问:“相公,属下出使吐蕃,不知名号、仪仗、随扈、礼品等如何配备?”王德用一愣,对啊,昨天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夏竦听了,哎呀一声,伸手猛击额头,笑道:“真是老了,如此大事,昨日竟忘了交代!玉田苦思了一夜吧?呵呵,这可对不住之至!”说完站起身来走到梁丰面前,他背对王德用,面『露』微笑与梁丰对视。望着他这副丑恶的样子,梁丰恨不得一拳揍在他脸上。
“本府忘了告诉你,你的名字,本府已自作主张向朝廷奏报了。不过不是跟《平夏十条》一起报的,而是过了两天想起来,因此稍晚了一些。估计,此时朝廷也该有旨意了,只不知何事能到。这次诏书里言明,可派密使先行接洽,若事偕,便派正使相往。玉田,委屈你先做个密使如何?反正朝廷多半也要应了你的使命,到时候两家并作一家,也免得旁人说你与密使争功,岂不甚好?”
连王德用都听不下去了,站起来道:“相公,玉田一身兼二使,如何做得?若他身往未归,朝廷又下诏给他,岂不耽误了大事?”
“这个无妨,本府早就想好了,若是朝廷准奏下诏,便将一应物事所需悉数送至彼邦,到时玉田由暗转明,有何不可?”
话说道这份上,再说就真是无聊了。梁丰忍气吞声,点头说道:“如此属下明白该怎么做了。只求一样,此番出使,既是暗行,便不须人多,百十来人尽够,免得元昊察觉。”
“这个老夫省得,到时自会替你安排,回去好生准备准备,事不宜迟,动身越早越好!”
被夏竦打发出来,梁丰闷闷不乐去到德胜楼,韩琦早在那里等着了。见他进来,忙问端的。梁丰喝一口茶哼一声苦,难受之极。雪里梅冷笑道:“早知如此,何必做这个劳什子官儿?现在又唧唧歪歪哼得心烦。要不干脆辞官回家罢了,又不是缺钱使用!”
“唉,晚了!自从那天跟这老儿翻脸,哪里还有路回头?就算老子现在认怂不干,他还会放过我么?”梁丰满脸颓丧。倒把韩琦搞急了,说道:“要不,咱们提前动手如何?”
“呵呵兄弟,这可不像你说的话啊!哥哥我领情了,动是么手,他一不谋反,二不作『乱』,大权在握,谁能咬他?咱们动手才是造反呢!”
说着说着,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对了,和尚回来了没有?”
“还没有,不过听说快了。他听说延州无事,言道风沙颇苦,特意要回江南散散心。”雪里梅回答道。
“那,林羽冰呢?”
“在啊,一直在盛和坊那边,最近很少过来。来了我也未必知道。”
“在就好,快派人去把他找来,我有事要他办!”梁丰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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