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崇勋一见对方起了内讧,心中爽快之极,趁热打铁,哈哈一笑道:“蔡大夫所言果真不错,看来咱们这朝廷里,浑人还真不少啊!连你都要中枪!”
蔡齐老脸挂不住,回头看着外面道:“诸位,今日前来所为何事?是要同下官过不去呢,还是请旨要紧?”
“请旨当然要紧,不过还是请孙祭酒领头吧,蔡大夫好生歇歇!”有人说话道。蔡齐像被打了当头一棍,马上蔫了,已经不敢和孙奭并排而战,垂头丧气退出圈子,又不好走,夹在人群里难堪之极。孙奭见蔡齐一走,心里却有些打鼓,刚才人多势众,看起来大家很齐心的样子,现在就好像一群愤怒的羔羊全聚在自己身后,难道自己是狮子么?天晓得。
右银台门外乌烟瘴气不知所云,赵祯已经来到慈宁宫请安。还没等小翻译宦官传话,又听外面禀报:太妃驾到,探视太后娘娘。赵祯急忙起身相迎,来到门外,只见几个宫女搀扶着杨氏正朝上面走。话说杨太妃其实年纪也不算很大,但这是必须的派头,还不能不要人扶着。赵祯降阶迎道:“小娘娘来了,儿臣有礼。”说完示意宫人退下,自己亲手搀扶。杨太妃慈爱笑道:“大热的天,官家快别出来,留心中了暑气。”
赵祯笑道:“小娘娘都不怕,孩儿怕甚?”说完执意亲自扶着杨太妃进了慈宁宫,径直朝寝殿走去。
进了寝殿,里面伺候的两个黄门急忙躬身相迎,杨太妃先上去扶着榻沿看了刘娥一眼,双目泪下道:“姐姐!”说完哽咽不言半晌。赵祯也上前陪着垂泪,轻轻喊道:“大娘娘!”
杨太妃回头对两个黄门吩咐道:“今日哀家同官家只在此处陪太后说说话儿,你们不用服侍了,先推出去吧。”
那两个黄门面面相觑,其中一个上前轻声道:“罗都知吩咐,太后跟前须得奴婢们服侍,好随心取用物事。传话给太妃娘娘同官家。”杨太妃点点头道:“是这个话。不过哀家与太后相处多年。论起心意相通,可非是你们可比。放心吧,我们说话自然彼此知道,你们下去就是。”杨太妃虽然在宫中素有贤名,不爱管是么闲事,但偶尔『露』出威严,却让人不敢抗拒。两个黄门只好躬身退出,虚掩上门。
右银台门吵吵闹闹。百官几乎都忘了为是么来这里,罗崇勋便也不忙宣旨,只是冷笑着看笑话。忽然人群外一个威严的声音响起:“公事无人打理,尽都聚在此处做甚?”
众人一听,是薛奎来了。
话说察院纠察百官,匡正朝廷纲纪,县官不如现管啊。在百官的心目中,比之政事堂相公们的威力还要大了几分。一见中丞大人驾到,俱都没了声音,自动分出一条路来。
罗崇勋听到薛奎的声音。也没了刚才的傲慢,收敛神『色』。肃立迎接。等薛奎现身,急忙躬身施一礼道:“中丞大人来得正好,咱家快要没招了。”像是亲近,像是诉苦。
薛奎点点头,笑道:“都知出来,是奉命宣旨的么?”直奔正题。
罗崇勋刚才敢摆架子,现在却不敢,急忙笑道:“呵呵,中丞不问起,咱家还差些忘了。唉,都是方才诸位大人吵吵闹闹,咱家愚笨,连来做是么都想不起来。对了,就是来宣旨的,太后有命,此时官家正往请安,众官不须喧哗吵闹,过时有旨意出来。诸位愿意,只在这门外等候便了,侍卫不得驱赶。”[]阳光大宋404
听了罗崇勋传话,群臣又叽喳起来:“官家请安?岂不正好么,我等就是想一同面见官家、太后的!”
“对啊对啊,该让咱们进去,一同陈情才是。中丞,你老人家带个头吧。”就有人直接对薛奎说话道。孙奭听了,好生不爽,明明刚才是自己带头来的好不好?小薛一来,就压了自己的风头。有一种被抛弃的感觉。
薛奎转头一扫四周,又安静了下来:“你们没听罗都知传旨么,大家稍安勿躁,只在此安心等候,一会就有旨意传来。有是么话,不可以好好说么?”
今天这个事情还真不赖他,原先他也打算发动群臣叩阙的,可还没联系好鲁宗道,不好把握时机。谁料到孙奭年纪虽大,却比自己们还急,居然就抢先发动了!薛奎也是听到有人急报,来不及去枢府和寇准商议,便急急忙忙赶过来。
这些人虽分散各单位,却都由他纠察管辖,自然对他畏惧几分,他便也想干脆看看,要真是个机会,撩开一些话题,把局面打开。
现在上谕已下,薛奎也不说是么了,三两句压住大家,自己找了墙根上一个清凉地方,袖手站着,眼睛半睁半闭,似在养神,似在打盹。罗崇勋使个眼『色』,身后黄门赶紧跑到门内去,不一会儿搬来一个小凳子专门放在薛奎身后:“中丞请坐下歇息。”
薛奎睁开眼看了,笑着点点头表示感谢,老实不客气坐了下去。围着的一圈子大臣们也不好说话了,有几个走上去扶了孙奭,也遛弯似的找别处歇息等待。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大门吱嘎打开,众人心头都是一动,个个伸了脖子朝这边瞧过来。薛奎也不再装睡,睁眼观看动静。只见里面鬼头鬼脑出来两个黄门,先走到罗崇勋耳根边叽叽咕咕一阵,罗崇勋张嘴吩咐几句,两人才弯腰点头,走到众人面前道:“奉旨,宣群牧使杨崇勋觐见!”说完也不顾头尾,分开众人,快步出去。
大家一听不是对自己们宣旨,不免大为失望,转而一想,这档口宣杨崇勋那老家伙做是么?又遐思飞扬起来。有些最快的当即道:“诶诶,各位,听见没有,这是要加强宫禁了。”
“杨宝臣不是已被罢官了么?宣他作甚?”
“靠,你老糊涂了?罢了官难道不可以起复?这老儿虽然平日喜欢褒贬别人,可是军中威望素著,真要有是么事,还得他们镇得住脚!”一个人低声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有些就不免担心起来:“不至于吧?这旨意是谁传的?太后还是官家,我看这里面有玄机!”
一句话典型梦中人,大家都为了这个议论起来。这谁下的旨,区别还真不小。若是赵祯下的,那么可以乐观估计,小官家已经掌握了后宫局势,也就是说,速调杨崇勋保驾,这意味着离亲政已经不远了。
可是假若是太后下旨,那就玄乎了,难不成官家已经被软禁是么的?不至于啊,好端端看个病人,也不至于揪着人家不放不是?那就只有一种可能,母子翻脸,当场出了变故。
想到此节,连孙奭面『色』也变了,嘶哑着嗓子来到罗崇勋面前高声道:“罗都知,无论如何,今日我等也要面见到官家、太后方才罢休!”
罗崇勋也没再跟他嬉皮笑脸:“孙祭酒,明说了吧,杂家也不知里面究竟是甚情形,方才孩儿们来禀报,只说是官家和太后共同下的旨意。”
咦?这个更加奇怪了,太后不是说不了话么?这下连薛奎也稳不住了,站起来面对百官张嘴想说些是么,又忍住。回头对罗崇勋道:“都知,烦请转告一声,就说臣薛奎求见官家、太后!”
罗崇勋沉『吟』半晌,自己心里也没准谱了,真的就是这般传话,太后和官家共同下旨的。他也搞不清是么状况,点点头:“中丞稍待,等我叫人进去请示将来!”(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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