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景幼南就要把车马芝抓到手,低沉的佛号响起,一只金灿灿的大手升起,大拇指微微屈下,捏了个宝瓶印。
宝瓶印,一切清净自在,劫难不加身。
法印一出,力大势沉的火焰大手就好像坠入了大海中,空有力量,却找不到打击的对象。
景幼南哼了一声,火焰大手缓缓收回,重新化为精纯的赤火真气,丝丝缕缕地垂在脑后,光晕流转,照的四周俱明。
他转过身来,望向不远处身披月白僧衣的赤足僧人,凝声道,“你敢拦我
赤足僧人生的眉清目秀,光洁如玉的手指捻着佛珠,面带笑容,开口道,“天地灵物,有缘者得之,小僧自认为就是有缘人。”
“好,早听说佛门现舍利莲花之相,得大自在,大极乐,大脱,今天正好见识下。”
景幼南一听赤足僧人的话,就知道这次难以罢休,他也不废话,直接祭出火鸦拜日图,迎风而涨,当头罩下。
赤足僧人拈花而笑,单手合十,低眉顺眼,他身后的菩萨虚影从狮子座上抬起头来,足踏莲花,手放神光,上通九天,下通九地。
望了景幼南一眼,菩萨举起羊脂瓶,杨柳细枝沾了一滴清水,用手一甩,轻轻洒了出去。
“嗯?”
景幼南目光一凝,望向赤足僧人的眼神郑重了几分。
他炼制的火鸦拜日图中火焰经过了火鸦精魄日夜地吞吐煅烧,品质很高,至刚至阳,能把最坚硬的铁块化为铁水,就是入了水中,也不会熄灭。
可是,赤足僧人这样轻飘飘的一滴清水,却让火鸦拜日图凶威大减,虽然说不上完全克制,但被压制的厉害。
景幼南心神一动,万化真气悄然使出,就在那一滴如琥珀色的清水要返回羊脂瓶的时候,猛地一窜,把清水裹住,硬生生拉了回来。
“这是什么鬼东西,”
景幼南眼中的惊讶之色一闪而逝,这滴清水居然灵性十足,而且同化异种的能力很强,要不是万化真水别有奥妙,恐怕自己会吃个暗亏。
这滴清水,就好像人们说的引狼入室一样,一旦沾染上,就会反客为主,把所有的水行真气消化吸收。
“可惜,你是遇到了我,”
明白了这滴水珠的霸道,景幼南冷冷一笑,万化真气不断地涌出,把水珠包裹起来,一层又一层。
很快,一个拳头大小的水球就成型了,水珠就被挤在最中间,一动也不能动。
“怎么会,”
云淡风轻的赤足僧人看到自己的异宝水珠不仅没有建功,反而让对方收了去,再也无法保持淡定从容,双眼睁大,目中满是不敢相信之色。
他可是最清楚这滴水珠的来历,称得上佛门的宝贝,有不可思议的妙用,要不是他曾经为门中立下大功,恐怕连听说都没听说过。
一直以来,他凭借着这滴水珠,少逢抗手,尤其是对修炼水行功诀的修士,更如同天敌一般。
可是今天,他第一次失手了,而且,就连水珠也落到了对方手中。
“休走,”
赤足僧人作忿怒状,眉心裂开,露出一道竖目,只是白光一闪,下一刻就到了景幼南眼前。
在他心中,水珠的价值还要远远在车马芝之上,尤其是对他非常重要,关系到以后晋升的道路。
如此情况下,他也顾不得太多,一出手就是杀伤力最强的不动禅心明灭神光。
不动禅心明灭神光,无声无息,直入心灵深处,拷问本心。
景幼南只觉得一个恍惚,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个个支离破碎的片段,画面模糊,不知道过了多少岁月。
画面当中,数不尽的佛陀跌坐在菩提树下,只是原本法力无边的他们,金身上出现了斑驳的黑影,有一种腐朽的味道。
在动辄以百万年计的岁月下,就是神通不可测的佛陀,也没有办法,只能够跌坐不动,静待生命流失。
前面已经没有了出路,唯有永恒的寂静,绝望。
景幼南大袖飘飘,天门之上,元灵性光凝聚成盏盏金灯,垂下璎珞般的灯花,他目不转睛地望着一尊尊曾经有排山倒海之能的佛陀慢慢老去,那种蚀骨的绝望弥漫出来,汇成充塞空间的恨意。
恨这方天,恨这块地,恨周围的人。
这一刹那,简直让人分不清眼前的是佛还是魔。
良久,景幼南抬起头,双眸出莹莹光亮,一字一顿道,“只懂得怨天尤人,毫无动作,真是可笑的很。”
“长生大道,从来不是等来的,以前不是,现在不是,将来也不是。”
“大道在物外,在剑下,在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