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处还未废弃的四合院,但是已经没有几户住在这里,只有远处街头柳树下,还能看到一两个端着茶壶,神情有些怀念的老人,或是更远处,几个叫嚣着的小孩儿。
半晌才有一丝热风,从柳树梢头划过,把那一张很有些年头的白布稍稍刮起一丝,又翩然落下。
露出的字迹里,写着“诊所”二字,没有其余的名字,也没有画着红十字。
青砖掩映间,一扇油漆剥落的红门大敞着。
同样是青砖铺就的地面缝隙间,丛生着一撮撮青苔。
西边的一户人家,玻璃上挂着一张白布,还是诊所二字,不过却是毛笔书写的,笔力锋劲,颇有些气势。
此时,这门却是紧闭着。
里面的声音传不出来,外面的声音却能传得进去。
“你这伤有点重。”医生没有穿白大褂,年纪大概有五十多,眼角的皱纹,如一朵灿然盛开的桃花,此刻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年轻人,缓缓开口。
病床上的年轻人,愣了半晌,才问道:“这条腿,还有救么?”
医生转回身,默默的点燃了一根烟,摇摇头,说道:“这人下手太狠了,膝盖里的所有软组织都完全毁坏了,就算是勉强救好,用着也不爽。”
病床上的自然是陈安,这是组织在燕京城的另一个据点。
是他从致远村回来之后,图科语气阴沉的告诉他的地方。
那医生抽了一口烟,缓缓吐出来,看着陈安那条诡异扭曲的腿,问道:“动手的是什么人,一般杀手不会留活口,更不会对人体构造这么熟悉。”
陈安眼神中的怨毒更加几分,开口道:“他是个医生。”
“哦,怪不得。”那医生恍然的点点头,既然是医生,那这件事就解释得通了,当第一眼看到陈安的膝盖时,医生就有这种感觉。
陈安沉默了很久。
然后门被缓缓推开。
带着一顶遮阳帽的图科,看了一眼身后,闪身进屋,把门带上。
“他没事,你废了。”图科把遮阳帽随手一扔,挂在门后的衣架上,然后看着陈安说道。
陈安继续沉默,那医生看到图科,说道:“找个地方坐吧,我这地方很安全,不必担心。”
图科点点头,露出一丝笑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雪茄,正要点燃,却又放了回去,拿起医生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上。
“老康,你觉得呢?”图科抽了一口,问医生道。
康伟森便是这老医生,他盯着陈安的腿看了一阵,摇摇头,道:“医好了也是瘸子。”
图科点点头,转头看向陈安,问道:“回我们的国家去吧,这里的任务,你已经失败了。”
陈安依旧沉默,不肯开口说一个字,只是眼神中怨毒更甚。
康伟森叹口气,把半截烟蒂辗灭在烟缸里,开口道:“我尽力去做,但只能保证你可以活动。”
图科皱皱眉,向着窗外的阳光看了一眼。
那里很明亮,但透过了经久的窗衔,照进来的阳光便颇显昏黄,所以屋内便有些昏暗。
“我让你加快速度,可你的做法太鲁莽了。”图科低声开口道。
陈安深深吸了一口气,手紧紧的抓着床沿,因为用力,指节显得森白异常。
“我没想到。”陈安终于开口,但语气很冰冷。
“根据我们的情报,我已经告诉过你,他可能进入了那个部队,所以才有我们的任务。”图科感觉手里的烟很有些无力,和雪茄比起来,便如同女士烟一般,抽着很是不爽,也按灭了。
“可是你没有告诉我这个小队的具体战斗力。”陈安盯着图科的眼睛,咬牙说道。
图科低头看着自己那一双皮鞋,皮鞋有些发旧,非常普通,即便是扔在路边,都不见得会有人多看一眼。
然后他微微一笑,说道:“安,你不是一个推卸责任的人,这不是你的性格。”
陈安恨恨的在床边一砸,冷哼了一声。
康伟森拿出了麻醉剂,熟练的为陈安注射,陈安感受着失去知觉的那条腿,心中翻腾不休。
“软组织我只能找替代品,你会感觉到很僵硬。”康伟森开口问道。
陈安点点头,突然开口道:“我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