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 ,令狐鸿熹知道了整件事情,的确是没有任何反对,反倒是帮着令狐泉一起隐瞒所有人,不过,这是后话。
马车颠簸了三个时辰才到京郊医庐。
“令狐女官,前面就到医庐了,今晚太晚了,你早些休息,明天一早我就会炼制丹药,因为只有你我二人,难免会有不方便的时候,所以你的院子跟我的是分开的,我在前院。不过你放心,这附近都很安全。”
魏枫耐心解释给满月听。
“有劳。”满月点头应允。
“车夫——在这里停下,你先回去吧。”魏枫沉声开口,车夫没说话,将马车勒停,车帘掀开,一袭冷风扑面而来,满月不由得打了个寒战。
京郊比较凉爽,可满月穿的却还是单薄的夏衣。
她转身摸索着在身后的包袱内找寻披风。
魏枫已经走下马车,她也不好意思让魏枫帮她找出来,只能自己试探的摸索着,找到了却怎么也拽不出来。
这时,隐隐有一抹人影闪身进了马车,抬手挑开了勾在马车座椅下方的披风。
“厄——多谢。”
满月也看不清车夫的样子,更不知道他叫什么,这一路上也没听他和魏枫说话。
几乎是满月话音落下,车夫已经快速离开。
满月摸索着了下了车,前方不远处响起魏枫的声音,
“巧儿,你扶一下令狐女官!令狐女官放心吧,这车夫也是女子,不用避讳。”
魏枫话音落下,被唤作巧儿的车夫已经伸过来一只手扶住了她。满月闻到一股有些刺鼻的香粉味道,还有环佩叮咚的声音响起,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车夫竟是女子。
“满月,稍后让巧儿安顿你休息,明天一早他就会离开这里。巧儿能听到你说话,不过她自幼就是个哑巴,不能开口说话,你多包涵一下,我也是为了避免今天的事情被更多人知道传出去。”
魏枫的解释看似是一片苦心,满月也不好说其他的。
“好,今晚让巧儿带我在这个院子里走一圈,我就没什么问题了。”
满月说完,自然的握住了巧儿的手。
巧儿的手有些粗糙,握在手里的感觉像是做惯了粗活累活的丫鬟的手。
“巧儿,已经不早了,你带着令狐女官先到后院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们了。”
魏枫轻咳了一声,转眼就消失不见。
巧儿领着满月朝后院走去,还要帮她背着包袱。
“巧儿,你身上的香粉是什么味道?”满月好奇的问着她。
之前在马车里面,她并没有闻到他身上的香粉味道,下车之后,乍一闻到甚是刺鼻,可现在却有种清新自然的感觉。
巧儿在她手心写了三个字:木羽花。
“木羽花?我从未听说过,看来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满月轻声感叹,觉得这香粉不止是香味特别,就是名字也很奇怪。
巧儿果真如魏枫所说,一言不发,带着她进了房间,安顿她躺下休息。
“巧儿,这里是不是只有一张床?”因为晚上光线昏暗,满月连模糊的影子都看不清楚,所以才会问她。
巧儿在她手心敲了一下。
“你的意思是,敲打一下代表是,那两下代表不是?”满月猜测她的意思。
巧儿立刻在她手心敲击了一下。
“那你睡在哪里?魏枫在前院,这小小的医庐应该不会再多出一间卧房了吧?”满月忽闪着大眼睛,抬起头,朝着她感觉的方向看过去。
这一刻,明知她看不清自己,林冬曜也会有一瞬的紧张,担心她的眼睛突然能看到了,会毫不客气的将自己踢出去。
魏枫这个该死的!明知道他今晚要在这里睡一晚,也不知道加一张床铺!
林冬曜在她手心点了一下。
“那你跟我一起睡吧,都是女子不必分什么主仆,这里条件简陋,总不能让你枯坐一夜。”满月的提议让某殿下唇角狠狠抽搐了一下,表面上他在满月掌心敲打了两下算是拒绝了,可内心却很诚实的充满了渴望。
“那你能去哪里呢?这里是京郊,夜里比京都冷很多。”
满月说着,摸索着解开上衣的盘扣和丝带。
到了这里已经很晚了,坐了那么长时间的马车她也有些累了,所以想早些休息。
很快,在某殿下的热切注视下,满月身上只穿了一套月白色xieyi。
“巧儿,帮我把发簪取下来。”满月轻声开口。
林冬曜深呼吸一口,上前一步,手指都有些颤抖。
发簪取下来,他才发觉自己后背竟然莫名的冒出冷汗,不敢看她单薄衣衫下包裹的youren身躯。
“巧儿,早些休息吧。”
满月话不多,自己摸索着找到枕头被子,轻轻躺下来。
可过了一会,也听不到巧儿的动静。
“巧儿?”
林冬曜立刻上前,在她掌心写着,“我先换衣服。马上。”
“嗯,我先睡了。”
话音落下,满月已经闭上眼睛,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林冬曜的呼吸在这一刻却分外沉重。
魏枫给他的香粉是用来遮蔽他身上的男性气息,他因为实在不喜欢这香粉味道,所以直到下了马车才洒在身上。
而他原本是准备在一旁坐着守着她一夜的,尽管魏枫告诉他,他的身体还在恢复期,绝对不能枯坐一夜。
可现在——他骑虎难下了?
他假装悉悉索索的脱下外衣,不过是为了闹出动静来迷惑满月。他身上穿着的女装也是马车停下之后才胡乱套上的,魏枫还给他准备了一套首饰就放在身上,随着他走路可以发出环佩叮咚的声音,以她的聪明睿智,细节不做好了,她很快就会发现问题。
林冬曜吞咽了空唾沫,可喉咙却是说不出的干涩紧绷。
但是这荒郊野外的,夜里寒气重,若是不在身边陪着她,他也不放心。
过了一会,他也忘了自己是怎么翻身上床的,只知道这张并不宽敞的床铺上,他庞大的身躯躺下之后,整张床都沾满了,并没宽敞到哪里去。
他只能侧身躺着,一盏琉璃灯在身后的桌子上闪着迷离光芒,他正好能看到琉璃柔光映照在她的脸上,细腻丝滑的肌肤,精致清丽的五官,瞳仁闭上之后,少了清冷寒冽,却是多了秀丽优美,粉嫩唇瓣,传递给他那天亲吻时的美妙体验,说不出的酥麻感觉瞬间引燃全身。
他就这么静静看着她,似乎看上多久也不够。
蓦然,还没睡着的满月突然睁开了眼睛,林冬曜一怔想要闭上眼睛也来不及了。这一刻,他真的以为她是看到了他。
“巧儿,你的被子呢?”满月说着,在他胳膊上摸索了一下。
林冬曜立刻在她手心写到,我不冷。
“你别骗我了,这里是京郊,晚上不盖被子会着凉的。虽然你是魏枫的丫鬟,但也是为了帮我,这里好像没有别的被子了?”
满月一边说着,一边在身旁摸索了一下,没找到第二条被子,索性将自己身上的被子匀出来一半跟他。
“放心吧,我睡觉很安静的,不会趁着睡着了将被子抢回来。”满月说着微微一笑,这清幽淡然的微笑,这一刻真是看醉了林冬曜。
如果——
仅仅是如果。
如果他们之间可以如此相处该多好?
可惜,他心中的恨已经在那天种下了!
休书已写!他们之间,注定要结束该结束的!
林冬曜眨眨眼,盖在身上的被子还有她的体温,却是有种瞬间点燃他身体火热的感觉,令他呼吸变得更加凌乱。
他忍不住再次拿起她的手,在她手心飞快的写着。
“恕我冒昧的问一句,民间传言,令狐女官为人冷傲清高,不易接近,可为何你对我一个丫鬟都如此随意善良?”
林冬曜写好之后,静静的看着她。
在此之前,他从未想过要用这种方式来试探她内心深藏不露的一面。但他又是真的忍不住。
“善良?”满月笑了笑,上一世,她跟蠢钝二字挂钩,这一世,何来的善良呢?不过是分给她半张床半张被子而已。
“我怎么可能是善良的人呢?只不过此一时彼一时,现在在这里,幽静安然,没有任何纷扰争斗,你就是你,我就是我,我不过是个连自己都照顾不了的瞎子,而你也是一个单纯的普通丫鬟。既然我们能见面,便是缘分。我不习惯那些繁琐的规矩和礼节,我也只是做了一点小事而已,算不上让步或是其他。巧儿,你想多了。”
她的语气说不出的柔和温柔,完全不是那天在慈宁宫对着他呐喊时的冷漠无情。
他想了想,又在她手心写到,
“过几天你就是王妃了,恭喜你。”
满月眼睛眨了眨,眼底似乎有一瞬动容,却是一闪而过难以捕捉。
“有什么好恭喜的,我在他面前没有实话没有真实的自我,就连遵从内心真实情感这一点我都做不到。不过是一个王妃的身份而已,我跟他之间的关系不会有任何改变。”
满月不知道的是,自己说完这番话,对面某殿下的脸色已是经历了万千变化,从愤怒到震惊再到失落绝望,不过是在瞬间演变完成。
他抓过她的手,写字的力度也控制不住的加重。
“如果不喜欢的话还要成亲,岂不是彼此都痛苦?”
写完这几个字,他已经气的身子发抖。看向她的眼神也变得犀利尖锐。
满月显然愣了一下,没想到一个丫鬟会问出如此问题。
“你认识林冬曜吗?”她眉头一皱,轻声开口。
林冬曜在她手心敲打了一下,旋即写道,
“我是魏神医的丫鬟,自然会见过五殿下。”
“那他——这几天如何?我总觉得那天看到他从轮椅上站起来,除了震惊还会有担心,他的箭伤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伤的不是皮肉而是骨髓,即使恢复,也会有一个很痛苦的过程。你今天见过他吗?”
满月如此问,林冬曜脸色仍是冷冰冰的,旋即在她手心写到,
“邱蓉照顾他。”
“邱蓉?”满月挑了下眉毛,脸色不自然的阴沉了一分。
“睡吧,我累了。”
似乎一听到邱蓉的名字,她的语气也跟着变得声音僵冷,索性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什么也不说了。
林冬曜想了想,在她后背写到,
“邱蓉以后可能会是五殿下的侧妃。”
写完了,他等了一会,满月一动不动,他的心也跟着沉下来。
就在他任何希望都不抱的时候,满月的声音徒然响起,却是冰冷冷嘲的感觉。
“这话我会等着林冬曜亲自跟我说!”
他能隐隐听出咬牙切齿的感觉。
“巧儿,你不是普通的丫鬟,不管你是谁的人,今晚的谈话到此为止。”
话音落下,满月却是背对着他睁开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