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小姐,墨香方才来说,四爷让他给七小姐和淳少爷送信,他没病。”
“天真!”
“您看?”
“让墨香说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是。”
王芷璇转身进了自己的闺房,她怎么可能让王译信把消息送出去?好不容易请到来的高僧除了吓唬王译信外,还要让高僧点评几句王芷瑶嘛。
她只要想到王芷瑶,曾经被冰冷的飞箭穿透的胸口就好疼,明明她可以无拘无束的安享富贵,过太平尊贵的日子了,偏偏被王芷瑶打个粉碎。
直到她咽气,她都无法相信,无能愚蠢的王芷瑶敢射死自己。
这仇,她怎能不报?
王芷璇说王译信很天真,可也怕他坏了自己的好事,让人在他的汤药里加重了药效,王译信昏昏欲睡最好。
……
“四爷,奴才已经把消息送到蒋家了。”
“她,有没有说什么?”
王译信嗓子沙哑且费劲的问道,直直的盯着墨香,“说,瑶儿说什么?”
墨香不敢看向王译信,低头搅动着瓷碗中的药汁,低声道:“奴才哪有资格见到七小姐?不过是蒋家让人传话罢了,奴才看五小姐为您忙前忙后的,您惦记七小姐,只怕五小姐会伤心,您不是最疼五小姐的?”
“四爷,用药了。”
“不喝。”
王译信使劲浑身力气推开了墨香,按着额头。不行,他身边的人都被王芷璇拉拢住了……他得亲自去告诉瑶儿,喘了一口气,道:“把药拿来。”
墨香稳住了身体,递上了汤药,“您的病早些好,也省得五小姐和瀚少爷担心。”
虽然墨香背叛了四爷,可墨香也是为四爷好。五小姐能干漂亮,将来是要做娘娘享受荣华富贵的。
王译信慢慢的喝了汤药,道:“你去我书房……书桌上放着一本书,给我拿过来。”
墨香面带几分犹豫,“您病着,怎能看书?”
“是给瀚哥的。”
“奴才这就去。”
墨香一听这话,打消了犹豫,飞快的去书房寻书。
王译信勉强起身,把手指放到喉咙上。哇得一口把吃进去的汤药都吐出来,强行呕吐让本就让重伤风的他鼻涕眼泪横流,双脚发软站立不住。跌坐在地上。不知是因为呕吐难受还是因为伤心,眼泪似止不住了一般。
本来他已经心死了,王芷璇给他下药不是一次两次,可他还是感觉心痛。
不行,他不能坐以待毙,万一高僧指出他是‘妖孽’。他的名声再没有恢复的可能,也别想着走仕途之路了。
儒释道三足鼎立,王译信是书生,也敬畏佛家道家。
经历过天算的神奇,王译信实在是怕禅宗高僧看出他的不同。王译信不想被烧死。
王译信艰难的爬起来,晃晃悠悠的向外走。守在门口的仆从问道:“四爷,您去哪?”
“去……给我弄一辆马车,我要出门。”
“爹,您要去哪?”王芷璇笑盈盈的问道,“让女儿和您一起去如何?”
王译信晓得骗不过她,挺起了胸膛,身体猛然间拔高了两寸,“我是你爹……我想去哪,用得上同你说?”
“您身体不适需要人侍奉。”
“我现在还能站着,你看不到?”王译信一甩衣袖,“你回去好好的看看孝经,多抄写几遍孝经,我……一会要检查。”
“您此时出门只怕也没用的,不如在府里好生将养,爹,女儿也是一片孝心呢。”
“你抄写一百遍孝经就是对我最大的孝心了。”
王译信拢在袖口中的手握成拳头,一只修笔的小刀紧紧的攥在手心中,手心留了一道伤口,疼痛才能让他清醒。
只要他是王四爷,是王芷璇的父亲,王芷璇就不敢当面硬是强留下他!
“准备马车。”王译信的声音竭尽嘶吼,旁人见四爷发怒了,不敢多言连忙去准备马车。
“我做您的爱女不好吗?您非要记挂着七妹妹?”
“你做过什么,你心里清楚,你这样的女儿,我王译信承受不起。”
王译信推开王芷璇伸过来的手臂,冷声道:“我看你不仅要抄写孝经,女戒女则也要通读一遍才是。”
“别以为是个男人就会被你迷住,为你不顾一切。”王译信唇边噙着一抹冷意,“你伯父以为你会进宫侍奉陛下,可我知道陛下绝对不会要你……不是你不想进宫,而是陛下不要你!”
王译信留下这句话走了。
王芷璇却笑了起来,看着地上滴的血迹,可悲的王译信,到现在还不明白,听话对他最好。
上了马车,王译信扔下了染血的小刀,靠着马车墙壁,撕破脸了?
王芷璇一定会让高僧污蔑他是妖孽,污蔑什么都不知道的瑶儿。
王译信道:“去西宁伯……侯府。”
马车很快赶到了西宁侯府门前,王译信探出脑袋,吩咐仆从:“你去告诉瑶儿,说我想见她,见她最后一面。”
“四爷。”
“快去。”
不大一会功夫,王芷瑶从侯府的侧门走出来,站在马车前面,被王译信煞白的病容吓了一跳,再看到王译信衣袖上的血迹,矢口问道:“你到底怎么了?没事割伤自己很英雄?”
“瑶儿。”王译信抬了抬手臂,嘴角微勾起,“能在死前见你一面挺好的。”
“你说死?”
“我告诉你,王芷璇找了高僧去王家,那人很厉害。我……如果给我几天我会让高僧打消念头,可我没有时间啦,而且我的身上……咳咳咳……”
王译信身体一歪,差一点跌下马车去。
王芷瑶扶住了他的身体,心里泛起后悔,一定又是原主残留的意识,王芷瑶就那么缺少父爱吗?王译信稍稍虚弱一点,王芷瑶就心疼了?
“所以您就只想到死?您是不是也太没用了?”
王芷瑶压下了脱口而出的话。难怪你上辈子被人骗了一生,直到无法挽回才晓得谁是真心……太蠢了,王四爷!
王译信本以为能换得王芷瑶的一丝丝感动,谁知被女儿骂了一顿,惭愧的耷拉下脑袋,“我……我不是病着。”
“您都死了,怎么宠我?”
“……”
王译信眼睛突然间爆发出灼热的光亮,“你还肯认我?”
等了半天没听见王芷瑶的回答,王译信并不觉得失望。只要王芷瑶有这句话,他就不能再死,高僧……有什么?
既然高僧能被王芷璇打动。凭什么他就不行?
“即便我被说成妖孽。我也不能让高僧伤害污蔑你。”
“你被说成妖孽,我还能有好?”
“瑶儿。”
王译信抓了一下头发,不知怎么他的身体比方才有劲了很多,被王芷瑶讽刺两句,他心底反而舒坦了。
“我去寻高僧,你等我。”王译信坐上马车。赶去了寺庙。
王芷瑶低头看着自己手心沾染上的血迹,苦涩的一笑,如果原本的王芷瑶知晓王四爷会‘改变’,不知她会不会后悔同自己交换人生?
她是希望王译信活下去的吧。
她实在是个孝顺的女儿,孝顺得让人心酸。
王芷瑶转身回了西宁侯府。可自己不是她,今日这番话。已经是她为王译信唯一能做的了。
王译信相信高僧,王芷瑶不信,她去过禅宗圣地,如果佛祖显灵,她早就回去了……不过同顾三少见不到面,王芷瑶有几分难过。
天算都没看出她的底细,寺庙里佛祖都没显灵,一个肯听王芷璇造谣的高僧又能有多高的道行?
况且王译信是关心则乱,其实他只要冷静下来仔细想想也就明白了,王芷璇绝对不敢让高僧说王译信是妖孽。
如果王译信是妖孽,那么同样从棺材里爬出来的王芷璇是什么?濒临死亡又活了过来的长信侯是不是也是妖孽?
高僧敢得罪王家,但敢得罪长信侯府么?
最后一点,王芷璇是王译信的女儿,有个妖孽父亲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王芷瑶停住了脚步,“他是为我?只为王芷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