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天空再次抬起了头。此刻,他那漆黑的眼睛里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犹豫与疑惑。仿佛下定了决心般,天空的脸上露出了与平常的他有所不同的微笑,然后他轻轻的说道,
“……的确,如你所说,我的双手沾满了人们的鲜血,我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刽子手。”
“天空!”
蕾贝尔惊讶的叫了出来,而天空却像没有听到一般,继续说着,
“但是,我有我所珍惜的东西—这个银河的未来!为了我所相信的那唯一的未来,我随时都可以着献出自己的生命……而与这决心相比起来,背负刽子手或者背叛者的污名根本就不算什么,就算被千亿、万亿的人们憎恨和诅咒,我也决不会放弃一直企盼的那个未来。”
天空一口气作了这样的表白后便停了下来,而周围的人们似乎受了极大的震惊般,各自露出了不同的表情。
“呼,真不愧是提督!一下子就把形势全扳回来了……”斐利特再一次为长官的才能所感动,不过方向似乎错了。
“那个笨蛋……”虽然说的是同样的内容,但现在蕾贝尔的脸上却充满了女性的温柔。
“大人……”雅莉亚在佩服之余则略有些不满。就算是真的,也用不着这么大声的说出来啊!
……………………
天空并没有在意这些东西,他仔细的盯着女孩,再次确认到道,
“小姐,我再问你一次,你还想杀了我吗?”
“那、那当然!只要我还活着,我就永远不会放弃的!”
女孩的声音现在已经没有了什么力道,近似于在逞强了。
“是吗?但以你现在的力量而言,这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情吧?因为,我只要以企图刺杀帝**队提督的罪名把你送到帝国境内某个边境星球,你就再也不会有靠近我的机会了。”
天空不带感情的这样说完后,女孩十分不甘心的瞪着这个男人,好像要用眼光刺死他似的。
“所以,我给你一个机会……鲁邦——我的领地,目前还缺少一个行政代理官,你会去吧?”
无视女孩的表情,天空似乎在一步步的诱导着她,而有了这种感觉的女孩愤怒的喊了出来,“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请听我说完……”天空的表情还是那么淡然,“我聘你为行政代理官,任期三年。在这期间,你必须待在普利特上,代替我处理那儿的事务。我会三个月和你联系一次,当然,是用面对面的形式。那时候如果你想刺杀我也是可以的……而三年之后,如果我还活着,我就付给你所想要的报酬,不论什么。”
“大、大人!这样说可以吗!”
“天空!你在想什么啊!”
这样说就几乎等于将自己的性命交了出去,因此一旁的两位女性同时叫了出来,但女孩却怀疑的望着天空,
“……真的?”
“嗯,但前提是到那时候为止,你必须好好的活着才行。”
天空的脸上露出温柔的笑意,而女孩则将脸别了过去,假装没有看到的样子,并且大声喊道,
“我一定会活下去的!在没亲手杀死你之前!”
听到这样的回答,天空顿时笑了起来,就如同在好友打招呼般,他对女孩友好的伸出了没有受伤的另一只手,
“那么,我的代理官小姐,至少请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女孩没有去握那只手,却以奇怪的眼光望着对她伸出手的男子。这家伙真的是刚刚差点被自己杀掉的那个人吗?女孩的眼光望向了天空的肩膀,在那儿确实包扎着绷带。
“为什么……”女孩的嘴唇似乎微微张开了一下,她很想问这个问题,但最后还是报上自己的名字,“……我、我的名字是……叫我朱、朱丽吧……”
“好的。朱丽小姐,请务必保重。”天空这样说着,脸上没有一丝的虚伪,绝对是自内心的祝福。
……………………
之后,整件事在特兰普尔内传开了。提督被刺杀,这原本是一件极其严肃的事情,但最后的结果却令人无法不笑出来。于是在士兵们之间,又开始传说着他们的提督以宽大的胸襟饶恕了那位企图暗杀自己的女人,并聘她为自己的行政代理官一事。
“三年之后,那个女人会要什么呢?”不少人这样猜测着。
当蕾贝尔处理完了善后事宜,“刺杀”事件告一段落后,她拨通了第228舰队的电话。接的人是第228舰队的参谋长,她一下子就猜到皇女的来意。在蕾贝尔开口之前,雅利亚便告诉她,提督回到旗舰后便将舰队的指挥权交给了自己,而后说要好好休息一下,便一直在自己的私室里待着。虽然已经过了两个小时了,但他似乎还在睡觉的样子,里面一点动静也没有。
“天空他……不会有问题吧?”
带着这种担心,蕾贝尔立即搭乘交通艇来到了那艘名为“蓝色惑星”的深蓝色战舰内。
……………………
“天空,我可以进来吗?”将众人留在了舰桥里,蕾贝尔独自走到了天空的房间,在门外轻轻的问着。
“啊?啊!请、请进吧!”里面传出了天空的声音。至此,蕾贝尔才放下了那颗一直悬着的心。她推门走了进去,里面只开了一盏台灯,光线略显不足,但可以看到在不远处的地上扔着一个白色的……似乎是医药箱的东西,而天空背对门坐着,左手上胡乱缠着些布条,但似乎没有起到应有的作用。
“蕾贝尔,”这时,天空回过头来,可怜兮兮的望着蕾贝尔,并把那只还在流血的手掌伸给她看,“……好痛哦!”
“……笨蛋,谁叫你自己把拳头握得那么紧!”
蕾贝尔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又心痛。她走了过去,从一旁的抽屉里取出医药箱,对可怜的伤者伸出了手,“来,把手伸过来。”天空乖乖的伸出手给蕾贝尔,然后安静的注视着替他上药的夏兰皇女。蕾贝尔的动作很轻很温柔,却不很熟练的样子,因此偶尔也会碰到天空的伤口,但伤者却没有露出任何的痛苦表情。天空只是温柔的注视着蕾贝尔的一举一动。
时间在沉默中流动着,就连群星仿佛也隐去了辉光。温暖的黑暗,或者可以这么称呼此时的气氛吧?
“喂,天空,”突然,蕾贝尔停下了动作,视线凝在了天空的受伤的左手上,轻轻的这样问道,“可以问个问题吗?”
“嗯,什么事?”天空似乎还沉浸在宁静之中里。他呆呆的看着蕾贝尔那漂亮的长,现在的皇女看起来就如同星星的精灵般神秘且美丽。
“拥有璀璨群星之美德的女神啊!”他这样想着。
“那时候……你说的,是真心话吗?”说着,蕾贝尔剪断了绷带,用消毒液在上面喷了几下,然后仰起头望着天空,蓝色的眼眸里闪烁着如同恒星般的热芒。
“嗯?”天空最初有点惊讶的看着蕾贝尔,然后露出了微笑,轻轻的点了点头,“啊,是的……”
“是这样啊……”闻言,蕾贝尔仿佛放下了什么心事似的舒了一口气。
虽然现在的蕾贝尔看起来只是有点迷惑,但存在于她心中的慌乱绝对不止“有点”的程度而已。事实上,皇女现在已经完全无法明白自己的想法了,几股感情在心中剧烈的冲撞着—经历了极度恐惧之后的安心感、不明所以的喜悦感、还有害怕再度失去所重视的东西的恐惧感……只要与天空在一起,这种感觉就没来由的愈加强烈。
“嗯……天空,有很多事情都需要处理……如果没事的话,我先走了。”
蕾贝尔没有办法再忍受这种感觉,最后总算是勉强找了个借口,准备离开这个令人害怕的地方。在对此表示十分理解的天空的目送下,已经走到门口的皇女殿下就想起了什么似的回头确认道,“天空,你……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
“不,没有。”天空摇了摇头,颇感抱歉道,“对不起,蕾贝尔。伍丁阁下那方面……只有麻烦你了,我也许暂时不被(雅利亚)允许处理舰务。”
“那是当然的。”蕾贝尔一下子就现了天空声音中的不满,并以很肯定的语气否决了天空的抗议。
“还有……”
“总之!”
天空站了起来,似乎还想说什么,但蕾贝尔又就将他按了回去,“这几天你就安心的休息吧,其余的一切事情由我负责就可以了……还是说,你不相信我的能力?”皇女的最后的一句话令天空不敢再说下去,只有苦笑着乖乖安静了下来。
“不,殿下……只是,关于那个女孩的事情……只有麻烦你了。”
听到这句话,蕾贝尔眉头很明显的皱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表情,“你……知道了。我会先派人把那个女人送到送到普利特,稍后再由你亲自任命她为普利特的领主代理,这样可以了吧?”
“拜托了……”除了苦笑之外,天空再也想不出其它的动作了。
(……我可爱的殿下啊,请原谅我的任性吧……)
……………………
最后是第三段,名为“激突”?
……………………
攻略战已经持续了近14个小时,在蕾贝尔王女所率的第227舰队的毫无间隙的进攻下,特兰普尔基地就如同被一大群小型食肉动物所包围、攻击的庞大草食动物一般,渐渐的失去了抵抗之力。如果照这样下去,沦陷也只是时间上的问题了。而此时,在激烈战场的后方,某群从最初便被虽不是特意的、但确实是一直忽视的团体的精神回路中,开始产生了不满的波动。
“……奇怪,为什么敌人到现在还在抵抗?不管怎么样,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胜机了嘛……”天空看着前方的屏幕所显出的战况,感到少许疑惑。“是为了身为人类同盟军军人的尊严吗……不,就算是这样,那也不会有这种近乎愚蠢的抵抗。”他摇了摇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测,随即又陷入了沉思,“究竟……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他们能如此的坚持抵抗至今了……”
“大人,我们就这样在后方等待吗?”从十分钟前便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的雅莉亚,此时终于鼓起勇气向上司提出了意见。
“啊?没错。”回过神来的天空十分干脆的一口答着。
“但是…”
十分不满意这个答案的参谋长似还要言,但上司却抢先解释着,“现在敌方补给基地已经被蕾贝尔殿下的部队全部包围了,不是吗?那么我军即使勉强上前,那也只会打乱友军的攻势,还有…唔,激怒殿下而已。”说出最后的一句话时,天空的表情略为复杂,足见被公认为“蕾贝尔之影”的他,对于那位骄傲的王女也不是毫无畏惧的。
“可是,殿下现在的这种行为……分明就是无视友军,而在独占功勋嘛!”看到他这个样子,雅莉亚心中涌起一种奇异感觉,不禁脱口而出道。
“说话小心一点,参谋长!”
下一瞬间,上司的脸色激变,大声斥责着属下。然而在这份突然而来的愤怒中,理智所占的份量还不到十分之一,剩下的则完全是针对那如同赤手触摸自己心中的黄金之像一般的行为而的——那是不论何人自身都无法控制的情感。
“……是。”
从未受过上司如此疾言令色的雅莉亚在无言的承受了这份怒气后,便紧咬着下唇,沉默的作着无声的抗议。
舰队中的第一、第二号人物之间生了足足堪称严重的争执,舰桥上的气氛随即沉窒起来。下士们纷纷惊讶于一向温和近人的提督竟也会有如此吓人的一面,而那一股自他身上所散出来的压迫感,给人的感觉简直就是连空气都黏稠得无法流动似的。就连原本想介入两人之中调解的僚幕们,都害怕触及这股怒火般,闭上正欲张开的嘴,并且几乎连呼吸也屏住了。
“……抱歉,用这么大的声音对你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