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怪方才为首的那个人会露出胜券在握的样子,船舱之内狭小难以施展。而且不像是陆地一般可以躲避,我和森爵都不谙水性,一旦被逼入水中,更是瓮中捉鳖。而若死守船舱,就更有可能被箭矢上抹过的断肠毒死。
“提骑究竟想要什么,断肠也罕见的毒药,他们不惜千里追杀使用断肠也要杀你,森爵,你……你到底拿了什么?”
“我不能说,也不该告诉你,否则只会让你置身更加危险的境地。”他反而笑了起来,伸手扶一扶我头上的那支银簪,“对不起碧清,我有一次连累了你。”
我心中焦灼,“现在还说这些做什么,断肠剧毒,我们坐以待毙就是等死。不如……跳下去吧。”
“可是……你不谙水性,要是下水,岂不是更快被捉住?”他挑眉看我,缓缓说道。
“我虽然不谙水性,但是总不至于下水就被淹死了。下去了还有一线生机,如果呆在这里,只怕更加不妙。”就在说话的时候,又有几只箭射了过来。
他们原先还避讳着森爵的武功,此刻看来,恐怕是越发逼近。如果不是因为人在水中不好发力,再靠近五步之内,这艘船恐怕都已经被射成了刺猬,而躲在船舱里的我和森爵,又如何可能幸免。
他显然也想到了什么,忽然从怀中掏出一只银镯子来。
仓促之中,我也不曾觉得那镯子究竟有什么不对的,只是觉得奇怪,他却已经开口道:“你从后面走,带着镯子一起,在蜀中等我。我一定会去找你,碧清,我欠你许多,这一次,无论如何都不会让你受伤害。”
我脸色立刻变得苍白,总觉得他似是要舍我而去。
他笑了起来,“在端康的时候,我也是被这些人追杀,也一样安全逃了过去,所以……你不必担心我,倒是你,蜀中路远,你一个人怎么能走那么远的路呢?况且,将你牵扯进来,我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对的。可是,没有别的人可以托付了。”
“我知道了,你放心,我一定会在蜀中等你。”我咬了咬牙,几乎快要落下泪来。我还以为,自从母亲死去之后,我就再也不会为任何一个人伤心。
他点了点头,“一路小心。”
仿佛这只是一场寻常的道别,而此刻呼啸的箭已经停了下来,船正在摇晃,那批提骑可能已经准备上船了。
他笑了一下,我还没来得及反应,就已经被被人推了出去,跌跌撞撞往后倒下。
而与此同时,一把闪亮的刀割裂了帘幕,直逼森爵的脖颈。
我听见他的嘶喊声,“快走,快走啊碧清!”
从一开始,他就已经预料到了吧。我们不可能同时突围而去,所以……他留了下来。我看见飞溅的血洒在眼前,有人闷哼了一声倒下,而森爵的身影很快就被包围。有人看了我一眼,似乎是在迟疑要不要想将我抓回去。
我往后退了一步,船身狭窄,其实并没有多长的距离。很快我就退到了小船的另一边,其中一个终于下定了决心,抽身转开围剿森爵的包围圈,而是握紧手中的兵器,步步向我走来。
我逐渐退到边缘,看见脚下是波涛汹涌的河流,玄武河横跨魏国与楚国之间,算是两国重要的河道。河流分支纵横,宽阔无比。这一跳下去,究竟是生是死,竟然是一点把握都没有。那人狞笑了一声,伸手就来抓我的肩膀。
我咬了咬牙,只觉得再也无法耽搁,狠下心来,在他快要抓住我的刹那,纵身跃进了水中。
幸亏此刻已经是六月芒种,而不是寒冬腊月。玄武河的水并不算冷,我拼命往前游,不敢再回头观望。
他说过,只要我在蜀中等着他,他就一定回来找我。既然如此,他怎么会死在这里呢?!
我的确不谙水性,之所以能够游这样长一段时间,不过是因为求生的**不允许自己就这么溺死在水中,我勉力从水里探出头来吸了一口气,却看见河面宽阔渺无人烟。我这样的水性,纵然能够撑住一时,又怎么可能游过这条大河呢?
然而,真的就要这么死在这儿么?
心中的绝望还未来得及升起,水底下陡然传来一阵波动,我并没有有的太远,隐隐还能看见那艘还在剧烈摇晃的船只。
我吃了一惊,因为那波动越来越剧烈,就像是水中有人一般。蓦地,一阵莫名的大力从水中传来,竟然是有人握住了我的脚踝。我拼命想要将那人蹬开,却没想到反而因为脱力,渐渐沉了下去。
水下的人虽然黑衣蒙面,但是我记得他的眼睛……是方才那个想要抓我的提骑!
他抓住我的脚踝往水中脱去,而因为无法呼吸,我的脸涨得通红,更勿论反抗了。意识在水中渐渐模糊,只觉得一切都离我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