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琅的手指在那地图上,顺着潮州往正北的方向上走,划到长江了,那是一条粗大的蓝线——他在脑子里回想着数次渡过长江时的情景——
施琅感叹了一句,说道:“若是我等在这大江南岸有重兵屯守,江面上还有那利船巡视,满鞑如何过江?”
永胜伯郑彩看到施琅那原本年轻而挺拔的后背,现在竟有些沉重了,便笑笑,说道:“可否再远些——”
施琅又往上看去,看到了一个红星的地方,想想,便说道:“那定是北京城了,太师还软禁在那里——我等逃跑的快些,若不然——”
“再远些——”
施琅昂起了头,看到那东北之地,又有一个较小的红星,写着沈阳,想必是盛京了,那满鞑就是在那里改得国号——清,可是何时改为沈阳了?再往北面看去,竟还有两个红星——那极北之处还有大城?长春,哈尔滨?我怎么从没有听过?再往北,一大片空白之处——好大啊,那更极北处竟然是海!
“呵,呵,年轻人眼神就是好,若是我,还得踩高椅——来,来重新回座。”
施琅看一眼旁边的高椅,上面还真有隐隐脚印,这老家伙真不知道看过了多少次。这等军事重宝竟存于他手,可惜了。
回到沙发上,永胜伯郑彩,拿出地球仪来,说道:“施前锋,这便是我等所居的地球——一开始我也不信,后来想到行海之时,总先见那远方船帆,勉强才想明白——没事,不是甚么贵重之物,你随意,可以信手把玩。”
郑斌在热兰遮城看到了地球仪后,便急着要买,汉唐集团主管出版的技术员坚决不卖,心想,这要是流失出去,倒不是怕泄密什么,而是以后怕解释起来更麻烦。
同那地图一样,郑斌就要买,他吃准了汉唐集团,无非是想多要银两而已。
那出版社的技术员最后又服了,不管什么时空,有钱人就是任性。他只能提出条件,郑斌可以找几个郑家工匠来,如果他们会车木球,还会等比放大,可以让郑家做几个,但是必须在他的指导要求下加工才行。
郑斌弄清了技术要求后,差点放声大笑,心道,休得小瞧我大明木工!
结果三天不到,人家加工完毕,完全按那个技术员的要求制成,要不是技术员拦着,人家都会把经纬线镶上金银丝——费那个劲干嘛?用墨迹标出就完事了。
那个技术员反复检查了一下这个半径为15厘米的樟木球,确定了一些世界主要大城市都是查资料查到的古名,所有国家都没有划出边界,只是概念性的标名地区,又都已经把南北美大陆上,大洋洲大陆上,非洲大陆上都恢复成原始状态。
又特意在南极洲随便安排了一处位置,标明是南极洲大城。
好吧,就这样了,给他吧。
郑斌得了这大地球仪时,抱着它窥来嗅去,又举又转的,好半天不说话。
那个技术员说:“做个支架不难,你急个什么劲儿?”
“我等自有办法——我大明只有这么大一块土地?”
“——不小了。”
郑家明人木匠得了地球仪后,很容易就照着样子,又仿制了几个,非要在经纬线上镶上金银线不可,若不是海岸线曲折,恐怕也要镶上——还在厦门的地方镶上了金字,台湾也镶了——还给南极洲大城的地方镶上了一块红宝石,闲的。
待送回厦门后,永胜伯郑彩参照着原件,啪啪啪就又制了上百个,挑了一个装饰夸张,差不多用去十两的金银线,上百块美玉宝石的地球仪,为了减重,还能费事不拉的剖成两半,挖空后,仔细粘合。
永胜伯郑彩没事儿就在书房里,照着三弟寄来的一些说明,认真查看,随时转观赏,慢慢地把整个地球仪都了如指掌,心里有了太多中年人式的沧桑——有时明人为难明人,这都是何苦——
年轻的施琅哪里见过,顿时就被迷住了,但绝不是那些宝玉之类。
他反反复复地找,找到了台湾,热兰遮城,福建,福州,厦门,广州——潮州呢??南澳岛呢?!
永胜伯郑彩往粤东地区虚指了一下,说道:“汉唐集团的人说,二三线城市标出来太费事了——”
“永胜伯,何为二三线城市?”
“不知,他们让我们脑补——后来我想明白了,他们可能是嫌弃那些地方太小。”
年轻的施琅对着地球仪脑补起来,一时间安静下来。
永胜伯郑彩悠悠地又给自己倒了一杯百年孤独,知道他一定会有好多话要问,自己当时也是这样。
年轻的施琅忽地叹了口气,那声音与这个年轻人不太相符了。
“永胜伯,这天下好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