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天明也想不到。自己昨天还貌似是个彻头彻尾的新人，过了一天，这会儿竟然已经可以当起前辈了，还是面对一堆本科生，他也不是一个有心计的人，不会敝帚自珍，永远言传身教，这让新人们在电厂成长飞快。同时这也是另一重筛选，看看谁能更快地独当一面。润物细无声，职场内的竞争不再是一张卷子一次考试，而是工作中点点滴滴的积累，潜移默化地铸造的自身形象与能力。

第一批工程属比较简单的，不牵扯到器材设备的采购，后面需要花钱的地方越来越多。根据张逸夫的初版计划。凡是涉及设备采购的内容该由统一招标来实现的，省煤器之所以没有经过这个步骤，是因为全国只有恒电一家可以生产，至于那些普通的管道风机，该走的流程还是要走。张逸夫也不能越过去就这么自行指派了，这相当于自己打自己的脸。

国内的不少商家，反应也实在是快，招标工作刚刚开始酝酿，一个个销售人员或者这总那总就开始来局里登门拜访了。根据原有的常规套路，他们该拜访袁铁志，没了袁铁志，就去拜访其他看上去能拿主意的人，可在这会儿，那些平日有些权力的人全都怕了，推脱了一个个饭局，在销售人员的追问与软磨硬泡中，每一个人都默默道出了张逸夫的名字，指向一致。

于是，偌大的销售队伍蜂拥而至，将矛头通通对准了张逸夫。牛大猛让出了准局霸的位置，现在轮到张逸夫了，整个招标工程都由节能办来搞，其它部门只是提供相关参考意见，没人敢多说话。由于贾天芸基本不出现，尽管张逸夫极力在回避，权力还是落到了自己头上，树欲静而风不止。

那些闯办公室的、堵华北局大门的，甚至来家里送礼的，张逸夫还都能应付，不成问题，而眼下怕就怕“熟人”与“关系”二字。

如若是有利益关系的人介绍来的厂家，如若是对自己未来有相当影响力的领导介绍，这件事可就没那么好应付了。

你想当个清官？没那么简单。

二修厂这个地方，恒电目前只是承包，究竟还是属于蓟京供电局的，向晓菲与局里的公关工作也从未停止过。袁铁志事件平息后，周进步几次向向晓菲表达了希望与张逸夫搓一顿的意向，张逸夫一直没有答复。终于有一天，周进步来华北局开了一个什么会之后，亲自来到了张逸夫办公室，猝不及防。

这会儿，办公室里只有张逸夫和阮湄两个人，周进步敲门进来，张逸夫先是愣，再是烦，阮湄则是完全呆傻状，通过这段时间对张逸夫的了解，局里好像还没出现过能让他露出这种表情的人。

“哎呀，让我好找啊逸夫。”虽然见面次数不多，周进步却是一副老熟人的感觉。

“好久不见周局长，该是我去拜访你的。”张逸夫不得不强笑起身，上前握手招待，同时回头吩咐呆傻状的阮湄，“小阮，帮忙去打点儿开水，泡杯茶。”

“哦……”阮湄属于那种你不命令她，她能发呆一天，你命令她，她就不问缘由去做的人，得到指令，她立刻起身准备去忙活。

“哎，不必了不必了。”周进步扫了眼手表，拦住阮湄，“也到下班时间了，咱们出去找个地方坐坐好了。”

不妙，不妙。

周进步三番五次要找张逸夫搓饭，用屁股想都知道是为了什么。虽然华北局的人知道张逸夫的性格，不会乱介绍厂商给他认识，但蓟京局就不一定了，更何况拿人家的手短，二修厂还握在周进步手里，如果周进步牵线介绍一个厂家，张逸夫真的不好应付。

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张逸夫避了这么久，终于在办公室被抓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