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一身红衣华服,负手伫立在窗畔,听了此话,只轻扬起语调:“这般神奇?”
“是的,我等观察了数日……怕都不是他的敌手。”
红衣男子轻哼了声,再不言语。
门外忽传一声:“教主,杨莲亭求见。”
就见原本面如凝霜的男子,神情有一丝不易察觉的松动。他垂下眼,如要掩饰那一丝复杂的挣扎的情绪:“进来罢!”
这几日,开封却是热闹了几许。
黄裳依旧是一身泛白的青衣,行走在郊外的小径上,一手举起酒罐,爽快地灌下一大口!便是没了多少记忆,这醇香浓烈的口感,哪能让人不怀念?!
酒虽非上品。但于他,也算解了一份心情。想那些年,他静坐幽谷,全然忘记自己的本性与喜好。
说及此,倒也是感激那双怪的搅扰。三年多来。他重新体味这人世五谷杂粮的滋味,到底觉得,他确实是活着的人了。今时寻着模糊的记忆随意而行,即便找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遍踏这中原内外五湖四海,看尽那三山景色五岳风光。也不失是妙事一桩!
……若忽略这些恼人的跟踪者,则是更好!
他不会随意杀人,却惯常随性不羁,若真惹得不耐烦了,也不在意杀尽了这些人。至今未动手。只是没有兴致罢了。
弹指间即能踩死的蝼蚁之辈,何来引得起他的兴致?
但凡高手,自希望与高手较量,这才是本事,这才能爽快!
黄裳不由得想到几大门派,还有备受诟病的日月神教,若得机缘,定要与那些口舌称赞的高手过过招。
——不知那被称为第一人的东方不败。武功又到底是怎样的高深?
他对武学的追逐,自成了一种执着,甚至是本-能。
不过想归想。黄裳也没真打算,独身闯山门去挑衅各大门派掌门人。
诸事随意罢。
在这开封居住了一个多月,倒觉得此地算是物华天宝,若不意外,停留个一季半载的,过一段清静安逸的日子。也是乐事之极。
黄裳步伐渐缓,过了前面的池塘。不远处小丘脚下便是他现下的家了。
他不喜自己的家里,沾染血的腥味。
仰头猛地灌了口烈酒。心下不由得叹息:可惜了这半坛子的酒了。身如鹰隼,他倏地转了个身,飘落在丈余外的树梢头,手中的酒坛子飞了出去。
那抛洒在半空中的酒水,划过一道亮丽的弧度,如一道坚-挺的屏障,迫得突然发难的十来人急往后退了几大步,险些掉落进池塘。
酒坛击中了其中一人,伴着碎裂的声响,是那人口中溢出的闷哼,遂见他如那破裂的坛子,颓然无力地摔落在地上。
“师兄!”一人凄厉地喊出,再看向黄裳时,眼中的恨意似要燃烧,“杀了他,给师兄报仇!”
十几人对上一人的厮杀,结局在意料之中与合理之外,自然是一方毫无疑问地压倒另一方,成了单方面的屠杀,只这屠杀人是黄裳一人。
他手下没有留情,突袭的众人这才知晓了,这个看似儒雅文弱的书生,狠绝起来,是令人震慑的残暴。即便此时萌生退意,却已然被对方密不可泄的招数堵死了逃路。
最后二人,绝望地趴在地上,却意外地没迎来致命的疼痛。
黄裳收手站稳,看也没看那苟延残喘的二人,只勾着嘴角,淡笑如清风般怡人:“兄台,这戏看够瘾了吗?”
就听蓦然一阵大笑。那笑声虽不掩狂气,却意外地悦耳动听,黄裳眉头微挑,动也不动地等待那人现身,而地上原本还保留一份清醒的两人,已经开始口吐鲜血了。
好深的内力!
赞叹始起,他就见一抹红影,如惊鸿般急速掠来,几乎是同时,以他绝佳的眼力可见数道银光直面击来。
黄裳不慌不忙地躲开对方这一攻击,继而是果断地反击。几招对下,他不得不认真了几分——这个对手,当真是近四年来,唯一一个让他感觉到有些吃力的人。
红衣人身法诡变,内力浑厚不提,只速度就快得让人难以应付。黄裳终是被逼得使出了十成的功力,只看对方几乎是招招致命,若再不全力以赴,当是要交代了这条性命。
即使酣战正兴,黄裳也不由得诧然分心:这个人的武器竟是绣花针!虽然他自己并不需要借用兵器,虽然他也知道各路奇特的暗器,当这绣花针发挥出奇巧精妙的功法时,依然令他赞叹不已。
这一交手,便是数百招。
黄裳没有落败,也同样没能取巧。对战中,他几乎是贯注了全部的心神,不敢稍有差错。这红衣人速度极快,又是以绣花针做武器,逼得他难以近身。
以往常用的一些招式,眼下他也不能使出。更多时,只能以内力为支撑,以掌、抓隔空借气流来反击对手。
这具身体的内力,到底是差上了一筹。与红衣人又对上了一招后,黄裳不由得被逼退了丈余。遂觉得耳边一丝寒凉,擦着脸颊的绣花针带着一串血珠。
“兄台好功夫!”他真心地赞美。
红衣男子没再紧逼,落在他两丈之外,一手背在身后,若有所思地打量起黄裳。
黄裳淡淡一笑,忽略着脸颊上的一丝疼痛。将近四年了。他也曾与一些高手交手过,这是头一次倾尽了功力,却落得了下风。
这一战,他输得口服心服。
何况……黄裳注视着这个俊秀的男人,适才对战时无心注意。眼下这一细瞧,他倒看出几分不对劲。
……这个人,内息有些不稳,似是体内的阴阳冲突得厉害,折损了功力的发挥。若非如此,他怕早就被对方打败。
不是他的武功不好,而是对方的攻击力强得惊人。
“这些年来,你是第一个与我打成平手的。”红衣人勾起嘴角。把黄裳打量了一番后,如是开口,“你的身法招数。我却眼生的很,不知道是哪个门派的武功?”
黄裳摇头,漫不经心地伸手抹了抹脸颊的伤口:“是我输了,若非你有内伤,怕百招内就能制伏我。”
此话一出,红衣人眼神骤然变得狠戾:“你为何说我有内伤?”语音尚未落。他已经来到了黄裳面前,右手掐住了对方的颈脖。
黄裳丝毫没有性命受到威胁的紧迫感。语气淡然:“在下懂得医理,你的气色不虞。便是作了如此猜测。”
红衣人不置可否,手上力道不减,只阴狠地紧盯着他。
黄裳笑了:“莫不是因为内伤欲夺得子回丹珠,你又何必与我交手?”
红衣人瞅着他淡定自如的模样,冷哼了声,缓缓地松开手,语气不屑:“子回丹珠还不值得我那般在意。不过是听说了黄兄弟武功高强,又适巧路遇你与人交手,一时心生了几分战意而已。”
这却是有些意外了。黄裳仔细地打量起对方的神色,没想到难得有人打得过自己,却不是为了子回丹珠。
再转念一想,也就释然了。这人内力浑厚,即使阴阳之气一时冲突不稳,花费些时日与心神也能自己慢慢地调和过来。
依他对这江湖上高手深浅的猜测,面前这红衣男子,当属于第一等高手之列,听他适才的话语,怕是难找得到能够匹敌的对手罢!
如此……是拿他练手?
“你还没说,你使得是甚么功夫?”红衣人再问。
黄裳心下失笑:倒真是个武痴。
“我无门无派,这身武功都是自己冥想出来的。”黄裳说道,“这些招式,我也没心去取甚么称谓。”
听了这话,红衣人没再多问,只眼神分明透着怀疑:“哦?”
不想再纠缠于这个问题,黄裳转开话题,问他:“适才与兄台一战,真是畅快淋漓。”这是实话,他亦能算得一武痴,“不知兄台是何名讳?”
红衣人哼了声:“问别人名姓前,不是先该说你自己的吗?”
这人的模样,倒是高傲得……可爱。黄裳心下莫名生出这般想法,也不说出口,甚是好脾气地说:“我叫黄裳,你可称我为晟仲。”
第3节三、日出东方时
黄裳?
撇开隐约的熟悉感,东方不败也不做忸怩,爽快地道:“我叫东方。”
黄裳微笑点头:“东方,是个好名字。”出乎意料,又觉得理所当然。东方,东方,这等的武功与这等的高傲,可不就是东方不败咯?!
东方不败斜眼瞅着他:“你这作风,跟那些个酸儒相近。”明明就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言行举止偏是透着文雅从容,加之其清隽的容貌,可谓是玉质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