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德皱眉不语,杨廷和泄心头一番不满,心头痛快了不少,续道:“臣以为这政策不是废除不废除的问题,而是如何用合理的新政替代的问题;当初马政和土地之政颁布也是为了增加朝廷财政,其出点没有错,这可不能一竿子打死。”
众人极为诧异,杨廷和这话倒是为刘瑾辩护了,就连刘瑾也感到极为意外。
“臣建议暂停新政实施,臣自请缨,率内阁六部各位同仁协力通商,改其弊端之后再行颁布,这样既能满足宋大人的要求,又能让朝廷的政策更完美,岂不是两全其美之策?”杨廷和朗声道。
正德微笑道:“甚好,这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朕准了,宋楠,你可满意?”
宋楠暗自佩服杨廷和的手段,鹬蚌相争渔翁得利,这家伙轻轻巧巧便将制定新政之权攫取到手,说什么暂停实施,其实便是废除罢了,这么说也是给刘瑾留面子;宋楠几乎可以肯定,杨廷和主持出炉的马政和土地之政一定和刘瑾的截然不同。
“臣同意,杨大学士确实是八面玲珑,佩服佩服。”宋楠语带玄机的讽刺。
“哪里哪里,宋大人才是朝廷关键时候需要倚重的栋梁之臣。”杨廷和不露声色的还击。
正德一抬手,便准备颁布旨意,内阁大学士焦芳出列忽然道:“宋大人,朝廷答应了你的要求,你也要兑现你的承诺才是,皇上寄予厚望,宋大人若不能剿灭反贼,该如何交代呢?”
宋楠道:“我已说过了,提头来见。”
焦芳冷笑道:“你若铩羽而回,局势必将糜烂不堪,到时候可不是你宋楠一条性命便能恕罪的。”
宋楠道:“那依着你焦大人之意我该如何向朝廷保证呢?”
焦芳道:“你若辜负朝廷信任,不但是你,举荐你的英国公,附议的一干官员都要承担连带责任。”
宋楠哈哈大笑道:“焦大人还真是够狠的,这事儿你该问英国公愿不愿意才是,没想到我宋楠出征剿贼之前,倒要先想着拖累谁跟我一起去死,真是亘古未闻之事。”
张懋早已怒冲冠,指着焦芳鼻子骂道:“焦芳,你是何意?宋楠尚未赴任,你便咒他兵败么?兵败了对你有什么好处?呸,小人一个。”
焦芳脸色白道:“老公爷,本官只是借此提醒宋大人,军国大事非同儿戏而已。”
张懋已然大怒:“呸,你只会耍嘴皮子,有本事你去剿贼去,刚才皇上问谁人能统兵剿贼,你为何缩头不出?你怎不毛遂自荐?别人去拼命,你倒在后面使绊儿,吃人饭不干人事的东西,滚到一边去。”
群臣哗然,老公爷在朝堂上可从未这么放肆过,一般都是无可无不可,对朝政也不表具体意见,今日突然爆,还当着皇上的面将个内阁大学士骂的狗血喷头,实属罕见。
焦芳郁闷的要死,本想插一杠子,坐实宋楠若是兵败之后的惩罚,顺便刷一下存在感,没想到却惹来老公爷的一顿雷霆之怒,看着张懋捏着拳头瞪眼的情形,焦芳明智的选择了闭嘴,再多说一句,老公爷的拳头怕是要挥到自己的脸上了。
到此时,定议已成,大部分官员既不敢担当此剿贼重任,便也不去多生枝节;刘瑾虽灰头土脸,但他也知道剿贼乃是当务之急,这时候跳出来乱说话,对自己是不利的。况且剿贼谈何容易,宋楠也未必能成功,莫若等宋楠败退再联合手下势力大加弹劾,或可一了百了。
当庭圣旨写就颁布下来,任命宋楠就任剿贼兵马大都督,加三等勇冠候之爵位,授予京外兵马调动之权,令张永为监军;同时下旨暂停新马政、土地新政,什伍连坐之法等三条律令的实行,并令内阁即日选派出官员赴各地赈济流民,安抚民心。
三更三鼓,朝会散去,加官进爵的宋楠最后一个离开空荡荡的大殿,他的心情却一点也不轻松,虽达到了目的,废除了三项政策,但身上的这幅担子沉甸甸的,压得人透不过气来。
说的信心满满,可这是打仗,不是过家家的玩游戏,宋楠虽经历过几场险恶的战斗,但身为主帅统帅大军作战还是第一次,心头不免惴惴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