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实景……”单乌站在河岸边缘,他的身前正是那些怒放的金色花朵,形状有些像传说中的彼岸花,但却是黄金打造的一般,一瓣瓣花瓣薄得几近透明,脉络条纹纤毫毕现,组合成了铜盆大小的花朵,顶在一根银色的齐腰高度的纤细长杆之上,任何动静都会让它们左摇右摆,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光源之下,闪耀炫目,却又脆弱得让人不忍出手触碰。
“这要真是金子,堆积起来该是座金山了吧……”这是单乌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那些花朵的边缘锋利割手,并不比金属软上多少。
在确定了眼前所见的一片金光俱是实景之后,单乌的心里不由地有了些疑惑——真看到成片的尸骨残骸对他来说反而比较不出意外。
“充满了游魂野鬼的地宫,难道不该是阴森黑暗的所在么?”单乌看着马车上罗关的身影,默默地向如意金问道。
“人死之后,总是希望自己能过得比生前还要好的。”如意金提醒道。
“的确。”单乌想了想,只能承认如意金说得非常有道理,“阴曹地府,极乐天宫,对比起来,自然还是选择后者。”
更何况,这地宫本就是凡人所造,充斥的全都是活人对死后的狂想。
单乌揉了揉眼睛,回身站在车辕上四处张望,果然顺着如意金的指引,看到了那花海深处的一座小巧的红楼。
“往那边去。”单乌对罗关吩咐道。
马蹄在地面轻轻一踏,如意金立即从单乌的手腕上跳了下来,扩展成了一片一人来高的盾牌,将单乌护在了其中。
花朵被踩踏挤压,接二连三地从那细长的花枝上坠落,还未及地,便已四分五裂,一片片花瓣受了无形气流之力,翻腾而起,围绕着这辆奔驰的马车,在金属之间划拉出一声声尖锐刺耳的鸣啸,随即便被绝尘而去的马车抛在了身后。
有一些花瓣切在了如意金撑起的屏障之上,而罗关显然也有些担心这些花瓣之中会有什么玄机,镜中放出来了一些鬼物,附着在他的身上渐渐形成了一层秽气凝就的铠甲,而他自己则闷头驱赶着那八匹骨马,让这马车越驶越快。
一根金色的长箭突然从侧前方的草地之中弹了起来,马车去势未停,而单乌冲着那长箭飞射而来的方向伸手在如意金上一按,灵力注入,如意金上对应于那黄金长箭的位置瞬间亮起了一层赤红的火焰。
单乌不会什么仙术,但是当日唐铨被拿住之时那些没来得及激发的符箓全都落在了他的手里,眼下刚好拿来用上一用。
那根金色的长箭在接触到火焰之后立即颤抖着吱哇乱叫起来,其本体也因此展现在单乌等人面前,竟是一条尺许长的金色蚕虫,头顶一根独角,腹部两排短短的足,背后还有两扇薄薄的翅膀,柔软的身体为了躲避火焰而左右扭转摇摆,同时拼命往后退去。
火焰附着在盾牌之上,不过浮起寸许,便不再膨胀,只是眼下顺着马车前进的方向而往前推进,逼得那条金色虫子只能往一侧避开,好不容易退到了安全的地方,翅膀扑扇出嗡嗡的声音,扇熄了身上挂着的火苗之后,依然对这辆飞驰的马车追逐不舍,同时那颗脑袋向着单乌的方向,开始龇牙咧嘴。
圆形的口器,里面是密密麻麻锯齿一样的牙齿,散发着切金断玉的寒光。
……
这么一个密闭的如果换个一般人没准就窒息而死的空间之中,哪里来的微风能让花海起伏?
所以在岸边观察过后,单乌和如意金一致认为这些花海之中还有些别的东西,至于什么样的东西可以在这种环境之下存在?如意金提出了一个可能,那就是蛊。
蛊这种东西,也是凡人的手段,但是就连如意金也不太明白其中道理——如意金知道的只是,这种由各种毒虫蜕变而来的东西,不是活物,也不是死物。
“这就是金蚕蛊?”单乌在心里默默地询问着差一点就真的无所不知的如意金。
“没错,正是此物,这东西刀剑难伤,只能靠这些符箓来应对了。”如意金回答道,“小心,他正在召唤同伴。”
正说着,四周那茫茫的花海之中,接二连三地浮起了一只只几乎一模一样的金色蚕虫来,逡巡盘旋着,便往单乌的头顶笼罩了过来。
“不要停,往那座红楼的方向冲。”单乌回头对罗关吩咐了一句。
罗关眼里的火焰微微跳动了一下,而后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