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柄匕首被同舟举到了唇边,舌头舔过刀刃,卷走了那残留的一抹血迹。
同舟那沟壑纵横的脸上露出颇为心满意足的笑容,李天师偷眼看到,只觉得身上寒毛倒竖,于是他连忙将自己的脑袋垂得更低了一些。
“只求上师饶小的一命……我会对你们有用的,我在凡人世界经营了十六年,我知道很多事情,也有很多门路……”李天师一叠声地说道,同时不断叩首,额头撞在了早被破坏的一片狼藉满是碎石的地面上,很快便有一溜血迹顺着鼻梁滚落了满脸。
“你倒是心诚。”同舟啧啧了两声,不置可否。
“求上师饶命,求上师饶命。”李天师的叩首没有停止,而同舟已经直接调转了脚尖的方向,往段刀胡烈两人处走去。
“段刀,胡烈,见过上师,谢上师救命之恩。”段刀与胡烈此时已经恢复了视线,见到了同舟脸上那似笑非笑的表情,连忙躬身行礼。
“越过仙凡之界的人不得涉足凡人界,这一条规矩,可是比诸位的门规都还要铁的铁律。”同舟喃喃说道,在铁律一词上微微顿了顿,摆明了言下之意。
“我等定当为上师保守秘密,今日之所见所闻,如有一丝半点泄露,当叫我等天打雷劈,不得好死。”段刀与胡烈对视了一眼,立即反应了过来,指天发誓。
“可惜保守秘密这种事情,我只相信死人的誓言。”同舟继续以晃动身躯的方式点了点头,却在两人毫无反应的时候,伸出了两只手,直接点在了两人的胸前。
胡烈段刀全身一僵,脸上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神色来,随即,那两具小山一样的肉身,就仿佛泄气皮球一般垮塌了下来,最终收缩成了同舟手上两根细长的隐有起伏的木炭一样的棍状物,随着同舟两手一拍,哗啦啦散作了一地的飞灰,连衣物都未能存留。
只有胡烈的那双铜锏依然完好无损,重重地砸在地上,碾出了一片裂纹。
李天师不由自主地瑟缩了一下。
“你知道应该怎么说了?”同舟的声音在李天师的耳旁响起,吓得他全身一软,几乎整个人就要趴倒在地,却有一道冰凉刺骨灵力对着他的眉心之处,逼得他不得不拼命地抬头后仰,同时在脑子里努力搜刮着语句。
“中……中桓山率先破坏铁律,让一位上师亲身涉足凡人世界,与……暗算了黄天岭紫霞山诸位道友,段刀胡烈两位道友在其神仙手段之下化为齑粉,而观天道友也受了重创生死不明,那上师本想杀人灭口,而紫霞山的承泽与指地两位道友大智大勇百般周旋,不但逃出升天,还绑下了一个来自于中桓山的证人……而这笔账,须得中桓山给出一个说法,甚至应该宗门陪葬。”李天师的眼珠子转得飞快,虽然话语有些磕磕巴巴,但总算是将前因后果在短短的时间内编了个圆满。
“不错,很懂事,你这条命可以留下了。”同舟嘿嘿一笑,那道一直指着李天师眉心的灵力总算是消失不见,李天师长长舒了一口气,已是汗出如浆,身上最外层的那件道袍都透出了水渍来。
“可惜你得记得一点,紫霞山留下不是承泽与指地,而是只有承泽。”同舟说道,同时指了指仍躺在墙角的的观天,“以及这个只有一口气还在的废人。”
李天师脸色微变,脖子不由自主地就扭得有些咔嚓作响,好不容易才将视线转到了指地所在的位置,却只见随着同舟的一个响指,指地的身上猛地绽开了横七竖八的创口,血液喷溅而出,继而整个人都崩塌了下来——就好像被当初单乌所说的,被天罗丝绞杀而死的人一样。
“指地道友拼死一搏,方才为我等抢出生机,可惜,指地道友到底功力不足,遭受功法反噬,终于还是死无全尸。”同舟故作痛心地哀叹了一声,“我紫霞山一死一废,所受损失可不比黄天岭要小。”
“是……是的,指地道友明知不敌,却依然与中桓山那位上师以命相搏,其死亡之壮烈,甚至令中桓山那位上师都有了退缩之意,这才为同门师兄弟争来了一线生机。”李天师的面颊抽搐,替同舟将剩下的话语都给补了个齐全。
“好,很好,此事了结,我保你加入紫霞山。”同舟指着李天师哈哈大笑,“失了你这等人物,中桓山可是要吃大亏了。”
“谢过同舟上师,谢过同舟上师。”李天师面上仍有劫后余生的惊悸,却已流露出了难以压抑的欣喜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