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雷自天边传来,轰轰隆隆,恍若万马奔腾风驰电掣。石穿的身周也已经是狂风呼啸,飞沙走石。巍巍乎,震震乎,眨眼间天地肃杀。
阴风慢慢在他身周形成一个高大的龙卷,而石穿竟然就诡异的置身于整个龙卷的风眼正中。身周,闪电轰雷簌簌而落,噼里啪啦的在他身周崩碎、炸响。光与影、声与电无一不在挑动着石穿此时紧绷的神经。
低头,胸口处,那块双鱼玉佩也已变成滴血的殷红,石穿皮肤与之接触的地方也早已被烧焦了。看样子再等一会儿,这块“烙铁”会一直烧透皮肉进入他的胸腔里面!
石穿忍着剧痛,用军刺慢慢的将玉佩挑起,随即切断了红绳将之抛在地下。就这么短短三秒钟的时间,石穿却发现用精钢锻造的三棱军刺的尖端竟然有些融化的迹象。而那块玉佩一落在地面上,就立刻向地下坠去发出“滋滋”的响声像是火炭在烘烤着生肉。而地面上的泥土好似全都化成了水,竟起不到半点阻隔作用,双鱼玉佩几乎是直坠而下!
石穿吃了一惊,赶忙伸手去抓玉佩。这块双鱼玉佩毕竟是老人所赠,事关重大而且意义非凡不容有失!然而,他伸手的速度虽快,却竟然仍赶不上玉佩下落的速度。指尖深深插入泥土之中,却只能感受到刚刚玉佩经过时留下的温热。
“咔嚓!”一道闪电再次在石穿身旁炸响,耀眼的光芒险些让石穿当场失明。他下意识的抱住了头,头顶的头发根根直立,好似一个个尖锐的蜂针一般刺得他手心生疼。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石穿想呐喊、想咆哮、想追问,却喊不出声,问不出来!半梦半醒之间,似身周万物都变成了蔚蓝的颜色。好像置身于一片**之内。霎时!四下里的蓝色如同附身的鬼魂一般,一下子冲入了自己的脑袋里。那种感觉就似是人用钢刀在慢慢切割着头皮一样,头痛欲裂,简直难以忍受。
突然石穿身下的泥土也陡然下陷,轰隆一声,意识便在瞬间模糊掉了。
睁眼时,头顶阳光明媚至极,而身周的环境却早已不是正月严冬。四下里野花开得正艳,蝴蝶翩舞,蜜蜂丛飞。轻嗅一下,连空气都是甜的。
不明所以,石穿疑惑的坐起了身子,却突然看见一双皮靴立在他的身侧。他大吃一惊,立刻向后滚翻了几步伸手摸向后腰,一摸却发现后腰处空空荡荡了无一物。
身前是一个青年,一个衣着怪异的青年。但是石穿分明记得,自己刚刚是孤身一人待在茂陵的啊!
他定了定神,并拢双指按了按眉心,慢慢做了两个深呼吸这才开始打量起眼前的青年。青年不过二十岁上下,火红的战袍一直垂落到小腿此刻在背后随风鼓荡,让整个人显得英武不凡。他头顶戴着黑色的皮弁,一身细铁扎甲下是红色的软衬,腰间则悬着一柄长剑。还有……
雕镂着双鱼的玉佩!是老人交给石穿的玉佩!而且是一模一样的两块!这里到底是哪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石穿霍然一惊,刚想说什么却见那青年突然大步走向他,步伐颇大,两步便已到了石穿的面前,而石穿却连反应的时间都没有!似乎他的身体已经无故僵硬!
还不等石穿骇然出声,那个青年便诡异的消失不见。冷汗瞬间打透了石穿的衣服,他在四下里看了一圈,却发现那个身影竟然已经在他背后,好像刚刚是穿过他的身体一样。
“此酒,乃陛下钦赐!今日洒酒于金泉之内,令吾麾下将士一同痛饮!”青年不知从何处举起一个坛子,一边说着一边向旁边的河水中倾倒。那语言根本不是石穿听过的任何一种口音,甚至不像是国语,但是他偏偏却能够听得懂。
随即,四下里欢呼声响彻云霄。石穿再眨眼看时,自己已是置身于红色的人群当中,身旁顶盔挂甲的将士不知其数,纷纷涌向河水岸边汲水痛饮,人影纷乱、脚步错动、刹那间意识再次模糊……
“咳咳……咳咳咳……”当石穿再次清醒时,他仍旧置身于茂陵之中。不远处,汉武帝那高大如山的陵墓正在残阳的照耀下泛出阵阵光华,四下里云淡风轻,却哪里有刚刚红色军队的半点影子?
手掌一动,掌心处冰凉的触感传来,正是双鱼玉佩。
“梦?还是幻觉?还是……到底……是怎么回事?嘶……”石穿倒吸着冷气,单手捂着脑袋站起身子。他的头脑显得晕沉沉的,里面似是灌了铅一样沉重并隐隐作痛。
他定下神看了看四周。不远处,被毁坏的霍去病墓仍旧显得凄凄惶惶,只是那些破损的石像残块却已经消失不见!地面上,还有块块焦黑的痕迹。
至少,那些闪电不是假的!
石穿在心中暗暗做出一个判断,但双手却开始剧烈的颤抖起来,甚至于他想将双鱼玉佩放入怀里的尝试都失败了十多次方才成功。骤然爆发的后怕已经超出了石穿的意志力,根本无法控制。
石穿强自镇定心神,做了十多个深呼吸后将玉佩塞入怀中便要转身离去。“嘶……”胸口处,突然发出一阵锥心般的疼痛让石穿倒吸一口冷气,冷汗再次流下让他知道刚刚玉佩的诡异变化也不是假的。但是石穿对这一切根本没有任何判断和推理。现在,这颗曾经清晰无比的脑袋里昏昏沉沉完全没有任何的逻辑可言。
石穿心中只有一个意识,那就是赶紧逃离此地,越快越好。他飞快的跑出几步,可是又停下了脚。莫名的转过身,冲着已经成为平地的霍去病墓恭敬的行了一个军礼。
夜,终于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