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还在一直下,分毫没有减缓的意思,继续冲洗着古城千年的繁华。夜空里乌云渐去,却没有露出一点点星辉月光,大地笼罩在沉沉的黑暗中显得生气全无。
拖着伤口密布的躯体,石穿在黑夜中摸索着慢慢的走出成都市区,一路向北。
这一晚他在成都弄出了太大的动静,恐怕整个成都市都处在半戒严的状态,稍不留神就会被逮起来。现在他一身血污外加一身伤口,这样的形象和状态可并不适合回到招待所去。因而,石穿一边走一边注意消除着痕迹,一路向北在九里堤附近找到了一间破屋子。
其实屋子本身并不破,房梁和墙砖看起来也还很坚固耐用。只是外表长时间无人打理显得有些过于破败罢了。屋子在郊区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里,本身也没有任何引人注意的地方,更加上无人居住因此十分符合石穿的要求。
简单的将屋子整理了一下,石穿便脱掉了衣服开始处理起身上的伤口来。一身伤口大大小小足有数十处,大多都是在爆炸的过程中所受,但是在随后的追击和隐蔽的过程中又有所牵动,导致伤口扩大了不少。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一身伤口都只是皮外伤,并没有伤及肌肉和骨头,所以对石穿行动能力的影响并不算大。
在西安置备的药品和纱布现在终于派上了用场,只不过药品的种类太过稀缺,只有一些基本的创伤药罢了,不过此时此刻聊胜于无。止血、清洁伤口、敷药并缠绑纱布,一系列的动作处理的准确到位有条不紊,比起战地医生来也不遑多让。这些小技能都是石穿自己在战场上摸索出来的,关键时刻自然能救他一命。
“唉……”一边包扎着身上的伤口,石穿却忽然一声长叹。右手双指又在眉心处按了按心思再次开始飘飞,重新在他这几天经过的地方一一盘旋回映。
永兴巷警卫员的尸体……
保险柜里面空无一物……
桂花巷刘秘书突然被杀……
蜀都路档案馆突然爆炸……
突然出现的“暗狼”、芙蓉花虎的谶语、意味难明的铁牌……
事情的复杂早已远远超过了当初的预期,老叔所给他的情报也早已失去了应有的价值。如今,焚档仍旧失踪,敌人仍在暗处。
胡伟杰的身上没有焚档,而档案馆如今早已被炸成了一片白地更是全无痕迹。可以说,再想去找到焚档的话,几乎没有什么可能性了。但是,石穿又怎能不去找呢?那可事关他的承诺啊!
但是想找,又该怎么去找呢?
甩甩头,暂时将焚档的事情放下。石穿忽然感到一阵阵的疲惫,不顾身上的伤口就地躺倒在一床肮脏的被褥上,枕着手臂仰头看着破碎的屋顶。他的双眼一时有些失神,呆呆的望着阴暗无光的天空。
他直到这个时候才想起了另一个重要的问题,一个被自己忽略了许久的问题——自己以后要去做些什么?不论焚档最后能不能找得到,他总要继续生活下去的。可也直到这时他才发现,原来生活下去似乎也不是那么容易。
在这个户籍制度已经建立的时候想要隐姓埋名的重新开始,并不是件多么容易的事情。更何况如今的岁月动荡不安,想要安静的生活简直就是一种奢望。直到这时石穿方才发现,自己除了军队之外,竟然再也没有什么可以安身立命的地方!而军队,却是再也回不去了。
原本崇高的理想早已随着她的死分崩离析,如今仅剩的信念却也随着他的被捕而烟消云散……自己,以后又该往哪里去呢?
天地悠悠,却是如头顶的破洞般灰蒙蒙一片不见方向。
“妈的,想那么多干嘛?先把眼下的事情解决了再说吧……”石穿暗骂一句,便不再这个问题上多费脑筋,转而再次思考起焚档的事情来。一个个细小的线索不断开始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不断的进行着排列组合以期能够找到一个恰当的结论。
没有结论……
所以,这样的排列组合就一直持续了整整一夜,直到石穿突然“呀”的一声坐了起来。一个极为细小的细节再次浮现在他的脑海当中,让他整个人都感觉到了一丝兴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