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中看不见半点星光,不过三步一个小灯,五步一个大灯,倒是将花园里照得如同白昼。
走了许久,直到站在池塘边,蓝玉才停住了脚步,负手而立,看着漆黑如墨的湖面,道:“爱妾没有什么话想要说吗?”
董藜略愣了愣,心头灵光一闪,却不敢将心中的猜测直接说出来,只能强行压制住了,屈膝道:“妾身愚钝,请爷明示。”
蓝玉转过身,高大的身影笼罩着董藜娇小的身躯。
逆光,董藜看不清楚蓝玉的表情,只能依稀感觉到蓝玉眼睛里那足以让董藜忘记思考的压迫感。
董藜拘着礼,也不敢起身,更加不敢多言。不多时,董藜的膝盖已经支撑不住了,开始微微颤抖了起来。
蓝玉似乎知道这个时候的董藜无法坚持了,挥了挥手,道:“罢了,起身吧。若不愿说,那日后也不必说了。”
董藜心头一慌,膝盖一软就跪了下去,带着哭腔道:“妾身知错,请爷恕罪。”
蓝玉叹了口气,道:“错在何处?”
董藜连忙道:“请爷开释了离姐姐的禁足吧。”
“理由。”蓝玉依旧转过身去看着湖面上无边的黑暗,就好像自己也要融入那无边的黑暗中了一样。
董藜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此刻蓝玉的心思,董藜是一丁点儿都无法捉摸的,只能老老实实的道:“爷是了解离姐姐的脾气的,她此前也不过是倔强罢了。那样外硬内软的性子,难道爷一定要将她外表保护自己的那一层硬壳敲碎了吗?那样的痛,是姐姐无法承受的,可爷又何尝愿意看见?姐姐尽管在禁足,可也时时刻刻惦记着爷。”
董藜最后一句话,成功的让蓝玉转过了身,道:“她惦记着我,何以见得?”
董藜送了一口气,蓝玉这样说,那就代表一切都是有可能的,强压住心里的喜意,缓缓的按照此前和龙雪离商量好的言辞道:“爷是姐姐的夫君,是姐姐此生依靠的唯一的对象。姐姐常常和妾身说,一定要好好的照顾爷。婉如还偷偷告诉妾身,说姐姐每日黄昏的时候都会对着落日为爷祝祷。即便是没有落日,到了时辰,姐姐也会为爷祝祷的。”
蓝玉心中一动,将董藜从冰凉的地上扶了起来,好奇道:“她是如何为爷祝祷的?”
董藜忽略了膝盖上传来的一阵一阵的疼痛的感觉,嫣然一笑,道:“爷想知道,为何不亲自去听一听?妾身就算重复姐姐说过的话,也始终无法复制姐姐言语中对爷的深情厚谊。妾身还是那句话,姐姐并非不想爷,只是姐姐的性子太过于刚硬了,宁折不弯。爷当真忍心见到姐姐……”
蓝玉抬手道:“别说了,你的意思我知道了。”
董藜即刻住口,见到蓝玉还没有要回去的意思,也就安静的陪在蓝玉的身边。
许久,蓝玉才道:“若是爷开释了她的禁足,她却变本加厉的要爷也一并赦了春菇,那爷应当如何?”
董藜皱眉,她到是没有想到这个问题,略想了想,迎着蓝玉晦暗不明的眸光,道:“姐姐并非不懂事的人,爷也不是是非不明的爷。妾身相信一切爷自有论断,又何苦用这些问题来为难妾身。”
蓝玉哈哈大笑,拍了拍董藜的肩膀,一边往前走,一边道:“到底是聪明的女子,知道应该如何应对爷的问题。不枉爷那样宠爱你。不早了,爱妾早些回去歇着吧。”
董藜屈膝道:“妾身恭送爷。”
蓝玉诧异道:“谁说爷要走了?”
董藜疑惑道:“爷已经转身离开了。妾身以为今日云妃动了胎气,爷要过去陪着,所以……妾身有错,妾身肆意揣摩爷的心思,请爷恕罪。”
就在董藜想要屈膝的时候,蓝玉一把就将董藜拉了起来,笑道:“在爱妾的心里,爷就是这样小家子气的人吗?还不赶紧的回去就寝,爱妾是不喜欢伺候爷了?若是不喜欢,爷可以去格格园的。”
董藜这才反映了过来,蓝玉宁愿去格格园也不想要去嘉园,很明显是并不想见到云悦,慌忙跟了上去,道:“妾身自然喜欢。只是妾身误会爷了。”
第二日,蓝玉上朝之前特别交代董藜道:“爷今儿个有些事去一趟五皇子府上,若是黄昏之前还未赶回来,爱妾就去五皇子府上通知爷一声。”
黄昏时候会发生什么,董藜心知肚明,为龙雪离高兴的同时也不忘记对蓝玉承诺道:“是,妾身遵命。”
就在蓝玉去上朝的时候,一抹颀长的身影出现在龙雪离的院子里。熹微的晨光让那一抹身影显得格外的孤寂。
看着龙雪离房间里如豆的灯光亮了起来,他的眸子也跟着亮了起来。
等龙雪离的房间门打开的时候,都已经是天大亮的时候了。
春日的清晨还有些寒冷,可离云挺拔的身影一直站在原地等着龙雪离的房间门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