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一秒都不曾停顿。
连一个字都不曾留下。
唯一在空气里回荡的,只有他那一声余音绕梁的嗤笑——
那是嘲讽,是不屑,是所有的——恨。
蜷缩的身体最终伸展开来,她一丝不挂地躺在床头,明明还有呼吸心跳,却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她死了,真的,已经死了......
......
楼下,曹营将车门拉开,犹豫了几秒,到底开口,“阁下,南家订婚宴的事,需要让南小姐回去吗?”
顾云臣抬眸扫了他一眼,收回视线。
曹营打了一个哆嗦,瞬间有一种想去死一死的感觉——这一年的时间,阁下的眼刀已经发展到了看谁谁死的地步。
他也不敢再劝,立马合上车门。
只期望,南小姐能够自己发现他‘不小心’留在门廊下面的那张请柬吧,哎......
......
翌日清晨。
卧室的厚重窗帘被人刷拉一声打开,刺眼的光如一把刀割入眼睛,南楠几乎流泪。
不会说话的老佣人看了一眼床上的她,轻轻叹了一口气,将床头的手铐熟练地打开,帮她一件一件地把衣服穿回去。
已经不会再觉得丢人了——
这个老妈子,连她身上的几个毛孔都清楚。
南楠凄惶一笑,双膝一软,跪坐了下去。
老妈子做了一个吃饭的动作,南楠却挥了挥手,“让我静一会儿。”
她走进浴室,将自己埋入温水的浴缸里,只想就此沉浸下去——
可是,她不能。
以前当兵的时候,她学会了争取,可这一年,她已经学会了接受——
只有接受,才有资格让自己继续等待下去,只有等待,才能活下去——
她的云端,还在等她。
最后泡得全身起皮了,她才从浴缸里出来,慢慢地站在镜子前,一件一件地将自己的衣服穿回去。
一丝不苟地像在穿回自己的尊严。
从楼上下来,坐在餐桌前,她拼命地强迫自己多吃——
保持体力,是军人在面对危机的时候能做的第一件事。
可刚刚吃完,她还是忍不住像往常一样,直接冲到门外的回廊下,将胃里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连胃液,都吐了出来——
刚觉得舒服一点,一抬头,就看到了眼前黑漆漆的大洞——
地上一个大大的土坑,像是在心上生生剜出来的洞一样。
那一株梅树,已经被移走。
地上连花瓣,都没有残留一片。
连个念想,都不肯留给她。
南楠无力地靠在门廊上,强迫自己——再撑一天,一天,就好。
老妈子从身后递来一个信封,对着她呜噜噜地不知道在比划什么。
南楠结果信封拆开——
南铮的订婚宴请柬!
上面是爷爷刚劲有力的字体——
她捏紧那张请帖,终于再也遏制不住地哭出声来——
老妈子一把将南楠搂进自己的怀里,陪着她默默流泪。
她哭得像一个迷了路的孩子,怀着对亲人的思念,对未来的所有惊怕,在老人家怀中狠狠颤抖着。
老妈子抹了一把眼泪——刚来的时候还能听见南小姐偶尔说说话,现在,她几乎是连话也不肯说了。
她总是默默,可是却连背影都是悲伤的样子。
人也暴瘦了下去,脊背能硌疼人。
南楠放肆地任性了一把,哭了很久才渐渐止住,累极。
老妈子叹了一口气,对她比划了几个动作,最后,又指了指她身上的衣服。
还是那身迷彩服。
南楠红肿着眼睛,睖睁了一会儿,才沙哑着嗓子开口,“拿那条白色的长
裙给我吧。”
老妈子松了一口气,招呼旁边一个佣人过来,比了比一个开车的动作。
南楠转向司机,“请稍等我一会儿,我要去一趟顾云臣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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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云臣从自己的办公室出来,一遍倾听着几个幕僚的建议,一遍走向办公厅门外的巨大喷泉池。
车辆已经在那边静静等候,他需要去视察。
外面大雨倾盆,保镖们已经开始撑伞将他围在中间。
往外走了两步,他就看到了站在门廊下面的人——
一头长发及腰飘散在胸前,裙摆飘飘的白裙,被身后的朦胧雨幕衬得入画一样的美,她逆光而站,让人一时看不清面容。
顾云臣脚步一顿,下意识地唤了一声。
他的声音很低,低到连保镖外围的幕僚们都没有听到,可南楠却还是准确无误地从他那精致的唇形中辨认出了他说的是什么。
蔷薇。
他在唤,蔷薇。
他原本的未婚妻,这个国家本来的第一夫人。
身形微微晃了晃,她掐住自己的掌心,不让自己倒下去。
顾云臣却只睖睁额一秒——
下一瞬,他眼里的迷蒙已经被厌恶所替代,只当没有看到她一样,带着一大群人经过她。
擦身而过的那一瞬间,南楠几乎要抬手去扣住他的手臂。
可最后一丝骄傲,让她没有任何动作。
他直接踏进外面的庭院,保镖已经打开车门,汽车的引擎声隔着雨幕也能被清晰地听见。
下一瞬,那车就会驶出大院,将他带走。
心里的最后一根线也似乎被那引擎声给割断,南楠跨步而出,在雨幕中直接奔了出去,奔向顾云臣的方向——
倾盆的雨将她全身淋透,远远看去,就像是一个孤魂野鬼飘荡在空气中一样——
顾云臣这一次连厌恶都懒得再给,直接跨步入车——
本想抓住他手臂的南楠手一空,直接跌倒在了泥泞的雨地里——
白裙,被染黑。
砰地一声,水花四溅,泥点子被溅到了顾云臣的脚边。
这一次,他终于抬眸,冷冷地看了一眼水里的她——
“还是黑色比较适合你。”
一年之中,这是他对她说的第一句话。
却是无尽的嘲讽。
身后的几个幕僚都轻笑出声,格外地讥讽——他们都是顾云臣的心腹,自然知道他们尊敬的总统阁下和这个女人之间是怎么一回事。